事實證明,在扈栎回來之前的這段時間內,扈析還是做了許多事的,他不過是因為簡可的失蹤而心神大亂,處處否定了自己。
扈析将手裏的一堆資料遞給扈栎,又開了筆記本,開始詳細講述這幾件失蹤案。
先說的自然是簡可的失蹤一事。
簡可是在一天夜裏接到了假冒白瑁的電話,約了第二日去君山游樂場玩。
雖說正當是過年時,簡可需要随簡父簡母四處走親戚拜年,恰好第二日沒有什麽安排,在與簡父簡母說過之後就出門了。
扈析皺眉道,從筆記本中開了一段視頻,指着那視頻道:“我們後來讓人去查了監控,确實能看見有一個長得很像白瑁的人。”
那段視頻是一輛公交車的監控視頻。
時間是早晨七點四十八分,一個穿了一件粉色羽絨服的女孩子上了車,在刷卡時突然擡頭望了望監控攝像頭,停了足有一兩秒,留下了一個笑容後,那個女孩才往後走去,直到車的最後幾排找了空位坐下來。
扈析的手按了一下鼠标,視頻退回,停在了那張笑臉上。
那笑容很清晰地留在了視頻裏,那張臉确實與白瑁長得一模一樣,頭微微向上側擡着,眼睛斜斜地瞥向上方攝像頭,唇角上翹,露出一抹得意與挑釁。
白瑁瞧着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扈栎只道:“繼續。”
扈析瞧了眼白瑁和扈栎後,又将視頻迅速地往後拖了一段時間。
到了公交車再次在一個車站停了下來時已是八點零一分了,一個穿了身米色羽絨服的女孩打着電話上來了。這個女孩刷完卡後就拿着手機在車內四處張望,她的眼神最後定在了車的最後方。
年初的清晨,車上的人并不多,女孩向車後方揮了揮手後,小跑過去了。
兩個女孩并肩坐在車後的座位上,笑嘻嘻地聊起了天。
兩人有時趴在對方的肩上竊竊私語,有時一起低頭看着什麽,能看出來兩人聊得很投機很開心。
雖然視頻中的那個米色羽絨服女孩拍得并不清楚,但是以白瑁和扈栎對簡可的熟悉度而言,兩人也都一眼就認出來那個正是簡可。
跟在簡可身後一起上車的還有三人,有中年男人、年輕女郎和一位花白頭發的老大爺。
車上的空位比較多,這三人上車之後并沒有往後走太遠。中年男人沒有坐,站到了後門,顯然是不久就要下車的;年輕女郎在後門對面的空位坐了,然後就望着車窗外似乎在發呆;老大爺則直接坐在了司機身後的座位上。
扈析指着那個年輕女郎道:“這個就是那天保護姐姐的人,當天她也一起失蹤了。”
這個年輕女郎是扈栎親自挑的,自然是認識的。她有個好聽的名字,成娥,是個有兩千多年修為的虎妖。
以成娥的修為應是能看出白瑁的原形的。但這視頻上能看出來,成娥只是往後瞥了一眼就安心地坐在了座位上。那麽這個假白瑁的只有三種情況:一種是這确實是個白貓成精化形,第二種便是這假白瑁修為超過了成娥,以幻象瞞過了成娥;第三種便是有修為高深的妖在假白瑁身上下了術法,瞞天過海。
白瑁的原形雖然不算特別,不過是一只最普通的中華田園貓,但是她渾身雪白無一雜色,想在這靈氣稀薄的凡間找一只與白瑁如此相像且年歲相似的貓妖并不容易,那麽第二、三種的可能性更大。
扈栎道:“我知道她,成娥。她若是失蹤了,只怕也是兇多吉少。”
放在鼠标上的手一頓,因喝了一碗海鮮粥而略恢複了些許起色的臉瞬間蒼白了幾分。片刻後,扈析才恢複了動作,換了一個視頻,快進後停在了兩個女孩一起下車的那幀畫面上。
扈析指那畫面道:“她們是在火車站下的車。”
兩人的行程很明顯,火車站有開往君山游樂園的旅游專車。
視頻上,假白瑁親密地攬着簡可的腰一起下了車。
“這是男妖假扮的。”扈栎冷冷地下了判斷。
白瑁和扈析同時望着他。
“為什麽?你會不會太武斷了?”
問話的是白瑁,扈析如今不敢用這樣質疑的語氣問扈栎,他現在只覺得二哥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對的。
“你跟簡可在一起時,你什麽時候這樣抱着她的腰了?”
白瑁仔細回憶了自己與簡可相處時的情形,又想了想平時所見,兩個女孩在一起可能會拉手,挽臂,一起打鬧時也會摟摟抱抱,卻很少在走路時攬着對方的腰。
攬着腰相伴而行的多半是情人。
視頻接着往下放。
假白瑁攬着腰的手并不安分,不過就是車上至車下幾步路的距離,那只手卻小動作不斷,上下移動了幾次。
連簡可都發現了,捉住他的手,側過頭望着他笑着說了句什麽。
假白瑁也笑嘻嘻的,幹脆趴在簡可的肩頭,抱住了簡可的頭附耳說了幾句話。
兩人嬉笑着打鬧着離開了。
成娥也跟在兩人身後,不緊不慢的下了車。
有了扈栎的判斷,扈析再次看見這一段時想的就多了些,怒火中燒:“他,他居然還趁機吃姐姐豆腐。太無恥了!”
白瑁也同仇敵忾,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色胚!”
扈析聽了這句,愈發憤怒,緊握鼠标的手越握越緊,青筋暴露。終于只聽見“啪”的一聲,鼠标裂成了幾瓣。
扈栎拉了白瑁坐下,又施法取了書桌上另一只鼠标,打開開關後遞給驚愕的弟弟,道:“鼠标跟你沒仇,少用些力。”
扈析看着掌下的碎片,随手掃進了垃圾桶裏:“二哥,難道你不生氣嗎?”
“當然生氣。但若是捏碎鼠标就能将簡可找回來,我讓人買幾頓給你捏,這沒有意義。”扈栎壓抑着心中怒火,見弟弟沒有接鼠标,自己拿了鼠标開始翻看筆記本裏的其它視頻,“還有什麽視頻?”
扈析“哦”了一聲,指着另一個視頻道:“這個,這個是去君山游樂園的旅游專車上的視頻。”
旅游專車發車時間是有時刻表的,簡可和假白瑁坐的是八點四十分的那班車。
兩人上車後坐在了靠車門的第一排,簡可靠走道,假白瑁靠車窗。成娥坐在了司機後方的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上。
從火車站到君山游樂園需要一個多小時,出了市區後就是盤山公路。
旅游專車是在盤山公路上出事的,那裏距離君山游樂園還有一定距離,正是人煙稀少,山道急轉頗多的地段。
在一個急彎時,迎面突然沖出來一輛小車,直接越過了實線,沖到了對面車道。旅游專車的司機顯然受了一驚,視頻裏能聽見一聲憤怒的國罵後,就聽見一串尖銳的剎車聲。伴随着剎車聲的還有就是滿車人的驚叫。
然後是一聲巨大的碰撞聲。
小車和旅游專車撞上了。
視頻中的畫面開始劇烈地搖晃,随後就是一圈圈的翻滾,最後是驚天動地的一聲響,視頻中搖晃的畫面劇烈地抖動了幾下後終于平靜了,平靜在一片狼藉中,血污遍地。
旅游專車沖出了公路,直接翻下了山谷。
車內一片哭喊嚎叫。
然後,也有人開始自救,有人電話報警,有人電話120……
這時視頻突然閃了幾下,戛然而止。
“他們那邊專家說是撞車落崖時,攝像頭線路已經被撞壞了,後面就沒有拍到。”扈析解釋了一句,将畫面拖到最後一幕,“中間晃得太厲害,看不出來,但是,從這裏看姐姐就已經不在這車上了。交警那邊分析說,可能是最初車禍時人就已經被撞飛出去了。”
扈栎問:“這起車禍傷亡情況怎樣?”
“這個是初步的事故判斷資料。”扈析将一疊資料交給他,簡明地說了說情況:“幸虧那山谷并不深,全車總共46人,7人死亡,16人重傷,4人失蹤,其餘人都是輕傷。失蹤的四人就是姐姐、成娥、假白瑁和一位名叫杜濟民的中年男性乘客,他也是坐在前排的。第一排的四個人中,一人已确定死亡,三人失蹤。”
扈析停了片刻後繼續道:“交警在二十分鐘後到達,三十分鐘後開始搜救,但是一直沒有找到那四人。搜救人員和交警沒有人發生意外。”
換句話說,簡可和成娥在這三十分鐘內已經被劫走了。
至于第四個失蹤人,那個叫杜濟民的,就不好說了……
扈栎翻了翻手裏的資料,沒有找到想要的,道:“讓人去查一下杜濟民的生辰八字。我在回來之前,去過一次地府,簡可和成娥還活着。”
這話出來,扈析一直緊繃的心松了幾分。
姐姐活着就好。
他們一定能找到姐姐的。
扈析從手邊又抽了一張紙出來遞給扈栎:“我把車上所有人的資料都查過了,這是杜濟民的資料。”
扈栎接了那張紙瞄了眼:杜濟民的生平資料都清清楚楚地列在上面,出生年月、教育經歷和工作簡歷都一覽無遺,還附了一張證件照,一張略有些發福的國字臉,皮膚微黑,帶了一副黑框眼鏡遮住了他的濃眉大眼增加了一份儒雅氣質。
扈栎回到書桌前,打開了自己的電腦,道:“我來問問七爺,他是否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