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櫻回簡家的事兒很簡單,扈栎與扈析兩兄弟根本沒有太費神安排,很不走心地随便瞎編了個簡可自救兼遇見好心人的故事,打算就這樣唬弄過去。
扈析就在餐桌邊午飯時将這個故事交代了一下,讓扈櫻心中有數。
出動了衆多搜救人員翻遍山谷遍尋不着的失蹤人員簡可早就醒了,在沒有等到救援人員後,她一個人在山谷中瞎轉悠與救援人員陰差陽錯地錯過了。最後她一個人穿過了長長的山谷,艱難地走出了山區,來到了臨市,餓暈在一片農田田埂上,被一個好心的獨居老婆婆救了。她在這位老婆婆家裏躺了幾天後覺得恢複了精神,終于有精神聯系了家裏。
扈櫻有些心虛,接連質疑:“現在遇見個暈過去的陌生人怎麽會不打110報警,不打120找救護車?旅游專車這麽大的事怎麽會不知道?”
旅游大巴在春節期間翻車一事在本市鬧得沸沸揚揚,但在外市不過是新聞上閑閑的一則極短的新聞後就迅速被淹沒在春節喜慶的氣氛中。
所以臨市的獨居老婆婆不知道也屬正常,她是獨居啊,年齡又大了,平時看電視不過就是聽個熱鬧,其實不怎麽關心電視內容。
至于為什麽不報警?
那是位年齡頗大的老婆婆啊,一輩子都沒有跟警察打過交道,她怎能想到這個?何況,她連手機都沒有,怎麽能打電話?
扈櫻就差翻白眼了:“她總有子女?總有鄰居吧?老婆婆糊塗,難道子女、鄰居也糊塗?”
很湊巧,老婆婆早年在戰亂中失去了父母,只含辛茹柯地拉扯大了當時尚在襁褓中的弟弟,等到弟弟成家立業後她已是誤了終身,就這樣一輩子無子無女獨身一人。
平日裏與她交好的鄰居今年被子女接進城裏過年了,過了元宵再回來。
平日裏經常上門照看老婆婆的是她的弟弟,今年弟弟一家被孫子孫媳接去省城過年,也是過了元宵才回來,老婆婆故土難離沒有随着弟弟一家一起前往。
總結一句話就是,過年嘛,總有些照顧不周的時候啊。
扈櫻真的翻了個白眼:“既然是老婆婆了,怎麽還能拖得動我這快一百斤的昏迷人。”
老婆婆年輕時就是幹農活的一把好手,年紀大了也沒歇着,還伺弄着她自己的口糧田和屋前屋後的自留地。簡可昏迷的田埂就在老婆婆家附近啊,老婆婆把才九十多斤的她拖回家雖然辛苦但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扈櫻将眼睛翻得都看不見黑眼球了:“你們能找到這麽配合的老婆婆真是不容易啊!”
扈析感嘆:“姐,我們真的找了好長時間才找到這麽個最符合要求的老婆婆,編這麽個故事真的很不容易!”
扈櫻:“……”
聽不出來我在反諷嗎?
陪坐一旁的白瑁聽得有些頭大,默默地迅速吃完了午飯,蹲到一旁的貓爬架邊與黎愛玩了。
薛潇潇也聽得有些頭疼,同樣飛快地吃完了午飯,跟白瑁一起逗黎愛玩。
狐後笑呵呵地聽着姐弟間的對話,慢條斯理地吃着午飯,仿佛這滿桌的珍馐都是她從未見過的,需要細細地品嘗。
扈櫻又半真半假地抱怨了幾句。
扈析終于招架不住了,向二哥求救,巴巴地看着扈栎,指望他說幾句。
扈栎笑道:“這世上原就有許多比小說還精彩曲折的事發生,你這個故事雖然有些湊巧,但也不是太離奇的。”
扈櫻不滿道:“二哥,那到時候警察來做筆錄時,這麽處處透着巧合的故事我怎樣才能讓他們相信呢?”
扈析驕傲地插嘴:“這個你放心,那邊都幫你安排好了,走個過場。而且,你是受害者,又不是犯罪嫌疑人,誰會對你的講述起那麽多疑心。再說了,那位老婆婆也會找個自己人去扮的,她會幫你圓過去的。”
扈櫻苦惱:“這樣的故事,有那麽多細節都沒有,比如我是怎麽在那杳無人煙的山谷中生存下來的,萬一有人問起我都不知該怎麽回答。就算警察那邊沒問題了,我的父母親友也會問的,一遍遍地問,我該怎麽編圓這些細節?”
“你大概看着編就行,野外生存技巧簡可不知道,妹妹你應該是很清楚的。若實在不耐煩應付他們,你就算是說記不清了又能如何?”扈栎已經吃完了,放下碗,看着扈櫻溫言道:“最重要的是,你體內那顆內丹雖小,但是也是有用的。”
扈櫻一愣。
扈栎瞧着妹妹怔愣的模樣,平靜地問道:“難道你忘了攝魂術?”
扈櫻又是一愣後才有些汗顏,她還真的忘了自己還會天狐這門生來就會的術法。但是她怎能承認?于是她強詞道:“我那內丹那麽小,這裏靈氣又稀薄,就靠這幾天修行,我體內的法力還不足以前的萬分之一,萬一不能施攝魂術呢?”
看扈櫻的那種心虛又強撐的表情,扈栎就知道妹妹是在給自己找回些顏面,也不說破只是笑了笑,起身離開了餐桌,加入了逗貓大軍中。
吃過飯就已是下午一點了,扈櫻與狐後依依惜別後,與扈栎白瑁二人坐上了開往臨市的車,前往那位老婆婆家。
後續的事都已安排好了,扈栎白瑁不過是相送而已。
兩個小時後,扈櫻以簡可的身份給簡家父母打了電話。
電話剛一響就被接通了,裏面傳來了哀傷急切又透出乞求希冀的聲音。
十幾年的感情并不作假,扈櫻聽見電話裏熟悉又卑微的聲音,淚唰的一下就落了下來,哽咽道:“爸……”
簡家父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老婆婆家,拉住了老婆婆的手一個勁兒表達感謝,又拿了一個薄薄的信封出來要塞給老婆婆。
老婆婆一面是老态龍鐘地拉着簡母反複說着不用謝之類的車轱辘話,一面用力推拒那塞過來的信封。
扈栎和白瑁掐了個隐身訣站在一邊看着這一切。
白瑁知道這位老婆婆還是塗山那只曾扮過陸秋秋的狐妖。看着那老婆婆有些糊塗有些淳樸有些老邁的模樣,她不禁贊嘆:“她真該去演戲。這演技完全可以去拿獎了!”
“之所以找她就是因為她愛好演戲,目前正在戲劇學院學表演。”扈栎笑道,在白瑁微驚時,他又補了一句,“她的父親也曾是前朝當紅名伶,出入皇家。”
原來是有家學淵源的。
老婆婆和簡家父母還在來回推拒那個信封。
這信封雖然薄,裏面裝的是一張存折。存折上的金額在有錢人看來不算太大,但在平凡人而言也已是不小,那張存折上是簡家能動用的所有錢了。為了能找回簡可,簡家父母在所有媒體上都曾發布過尋人啓事,上面的懸賞金額當時就震驚了全市。
為了這唯一的女兒,簡家可謂是傾家蕩産。
扈栎讓人估算過簡家的所有家産,為了能拿出那懸賞金額,簡家需要将唯一的住房也抵出去。
事實上,簡父确實是這麽幹的,不過是被扈栎使手段用塗山的産業接下了,以便最後還給簡家。
這也是狐帝狐後最後同意讓扈櫻回簡家的原因之一,既然是真心寵愛女兒的,那麽他們也不忍奪了簡家父母的希望。
狐妖老婆婆也知道這薄薄的信封的份量,當然不敢這樣收下了,若是全收了,帝姬殿下以後在凡間的生活肯定不會優渥,怎好讓帝姬殿下吃苦?
簡家父母卻是實實在在地感激的。在他們看來,自家女兒在這寒冬裏昏迷在野外,若不是老婆婆的救助,女兒還在不在人世都未可知。
所有的金錢又如何能抵得上失而複得的女兒,再多的錢都不足以表達他們對老婆婆的感激。
傾家蕩産又如何?只要一家人團團圓圓就好。
雙方都是真心實意的,相互推拒了好久,終于被老婆婆嚴辭拒絕了。
這時,得到消息的記者們也已趕來了,這樣一波三折最後又得了一個圓滿結局的事件對于平日裏只有些雞毛蒜皮的鄰裏糾紛的小城而言不啻為一件值得報導的新聞。
在老婆婆簡陋狹小的屋子裏頓時更加熱鬧紛亂。
白瑁有些替扈櫻擔心:“她好像不知道會有記者來,會不會說漏什麽?”
扈栎很樂觀:“她小時候就伶牙俐齒的,這點陣仗不會懼的。而且,你仔細看看……”
居然還賣關子!
白瑁仔細觀察了那些人,見其中一人精氣神完足,笑:“原來這裏面也是有自己人的。”
老婆婆似乎很喜歡熱鬧,見來了這麽多人,也不畏懼,拉着那些打扮時髦的記者們不放手,有用沒用的信息混雜在一起,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堆。
熱鬧過後,雖然扈櫻不願意,自我感覺良好,但也架不住衆人的相勸,最後被當做重病患者扶上了汽車,開往醫院做全身檢查。
扈櫻需要經過一番複雜的檢查确認健康才會被允許出院,那就至少要等到第二日甚至第三日了。
晚上,在醫院百無聊賴的扈櫻白瑁打電話自是好一通訴苦。
白瑁一面拿着筆随手在草稿紙上畫了一堆無意義的線條,一面笑呵呵地安慰她:“就忍這一夜,第二天就能回去了,你将就将就。”
扈栎正在一邊,聽着白瑁的話自然猜了出來,只是笑着看白瑁打電話。
兩人又在電話裏聊了一會兒。扈櫻軟磨硬泡地逼着白瑁答應一等她出院就去找她玩才作罷:“你可一定要來找我玩啊……”
這邊廂手機剛挂剛放到桌上,手機又響了。
扈栎瞥了眼那手機,上面顯示了“勞模”二字,知道是她們班長。他攬住白瑁的纖腰,笑道:“你可真是個大忙人。”
白瑁被抱坐在他膝上接了電話。
這個電話不像與扈櫻的那個那樣長,不過幾分鐘後就挂了。
白瑁放下電話,摟住了扈栎的頸,笑道:“勞模約我去看望你妹妹,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