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塵動不動心, 喻歲安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海水不會倒灌。
太陽也不會打西邊升起。
在喻歲安看來,這麽土的話也就她季晴能說得出口了。
“你就那麽篤定嗎。”喻歲安問。
“你別管我怎麽樣,你就說信不信吧。”季晴回她。
“那依你看, 我現在要怎麽做?”
“試探他呗。”季晴給她出謀劃策, “畢竟這只是我一面之詞, 你首先得确認司予塵是真的對你有意思才行, 否則說再多都是白搭。”
“我知道了。”喻歲安狐貍腦子一轉,有了主意, “他回來了,先不和你說了。”
司予塵拉開車門的同時, 喻歲安也直接摁掉了電話。
速度太快,司予塵有片刻起疑。
“鬼鬼祟祟的,和誰打電話,不能讓我聽見?”
“我哪有?是季晴打來的, 她知道我今天聚餐, 就問問我喻家的情況。”
喻歲安照實回答,只不過刻意隐去了關于司予塵的部分。
這也算不上撒謊吧,她想。
車門被人帶上,司予塵回到她身旁坐下, 男人熟悉的氣息立刻傳來。
喻歲伸手去拿塑料袋裏的藥膏。
可司予塵卻将袋子拿遠了些, 沒讓她碰到。
喻歲安:“……”
不是給她買的嗎?
“我來。”
司予塵撕開藥膏的包裝,又拿出棉簽,示意喻歲安把腿伸過來。
“她還挺關心你的。”
白色的藥膏抹在發紅的皮膚上,有些刺痛, 但緊接着藥效又傳來冰涼的觸感, 整個人都好受不少。
“當然,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說到她和季晴的友誼,喻歲安語氣頗為得意。
見司予塵拿着棉簽,将藥膏均勻地抹開。
他的動作非常輕柔,似乎是擔心會弄疼那片燙傷過後嬌弱無比的肌膚。
喻歲安偏頭看着他的動作:“不過,你好像也挺關心我的。”
拿着棉簽的手一僵,旋即岔開話題。
司予塵換了一根新的棉簽,又寄出一截藥膏:“我看看你的手。”
藥膏帶着淡淡的香油的味道。
喻歲安不是很喜歡這種刺鼻的味道,她悄悄搖下一點兒車窗,讓外面的風偷灌進來。
藥店離龍榆府邸并不很遠,大約過了不到十分鐘時間,幾人就開到了小區的地下停車庫。
薛恒和他倆一塊兒上了樓。
喻歲安把包挂在挂鈎上,轉頭問那倆人:“想吃點什麽?”
想着薛恒是客人,又先去确認了他的口味:“薛恒,你能吃辣嗎?”
薛恒客客氣氣:“可以的,我不挑食,謝謝喻小姐。”
司予塵坐在沙發上,側目睨了眼他,語氣有點兒涼:“真當這是自己家了?”
薛恒:“……”
不是問他,他才這麽答的嗎。
喻歲安很不滿司予塵這種剝削和諷刺下屬的行為:“你就不能對他态度好點。”
“就他這腦子,也不知道他老婆怎麽看上他的。”
這話說得随意,倒是喻歲安吃了一驚:“薛恒,你都結婚啦?”
薛恒不好意思地扶了扶鏡框:“是,大學畢業沒多久就結婚了。”
“那也有好幾年了,都沒聽你說起過。”喻歲安像是發現什麽新大陸一樣,“下回你帶出來,咱們一塊兒吃個飯,介紹介紹。”
“好奇害死貓。”司予塵在一旁潑冷水。
話不投機半句多。
喻歲安嘁了一聲,起身往廚房冰箱處走。
司予塵的目光追随她的背影,看着她開始搜尋食材,又道:“別折騰了。”
喻歲安從冰箱門那邊探出半個頭:“怎麽,想出去吃?”
“省的你磕着碰着,最後還要麻煩我。”
喻歲安低頭擺弄了兩下自己的髒裙子,覺得這樣确實也不太走得出去:“也行,等我去換身衣服。”
她随意從衣帽間裏換了身休閑的打扮,從房間裏走出,就看到司予塵還坐在沙發上等她。
表情說不上有多高興,但也不至于不耐煩。
腦子裏回想起季晴剛才說起要她試探的話。
喻歲安走到司予塵面前,提着裙擺轉了個圈,然後緊挨着他身側坐下,和他的腿碰到一起。
司予塵從工作消息中擡頭打量她,沒說話,但是默默把腿放遠了些。
“好看嗎?”喻歲安盯着他的眼睛問,像要窺破他眼底真正的情緒。
司予塵早就見慣了她各種突如其來的招數,沒準備理會。
只是合上手機打算起身:“收拾好了就走吧。”
可喻歲安直接就将他按了回去。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她用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越過他的腹部,伸到腰的另一側,看起來就像是整個人都要鑽到他懷裏。
見到她的不依不饒,司予塵嘆了口氣:“和平常一樣。”
喻歲安:“……”
觀察到她臉上不滿的表情,司予塵忽而微哂:“一樣好看。”
眼波流轉,奇妙的氛圍又在兩人之間産生。
他們挨得已經極近。
喻歲安原本是直視他的,可聽到這哄人似的話語,睫毛輕顫了兩回,又垂下,嬌羞般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司予塵的薄唇微微向上翹起,像在試探她的膽量。
她的呼吸聲急促起來,朝他的唇靠近幾寸。
在快要相觸的時候,又猶猶豫豫地停了下來。
司予塵沒想到喻歲安內心這樣掙紮,耐心失了大半才伸手攬住她的腰,向自己的方向帶了帶。
他微微低下頭,又想主動去親她。
薛恒站在茶幾對面,想提醒卻又沒敢出聲:“……”
那我走?
雖然兩人一度無言,但是喻歲安已經在司予塵的動作和眼神裏得到了大概的答案。
她的左手向前摸索幾下,最終從沙發縫裏摸出一部手機來。
她拿着手機在司予塵面前晃了幾下。
知道有薛恒在他不會對她如何,眼裏便含着戲耍成功的竊笑:“剛才發現手機不見,現在找到了。”
司予塵也笑,只是笑裏多了點咬牙切齒的味道:“那就好。”
薛恒從頭懵到尾:“???”
這又是什麽操作。不親了?
薛恒自然是不會多問的。
他提前訂好包廂,三人便到了家常去的餐廳入座。
喻歲安之前已經吃過東西,所以此刻面對一桌好菜,胃口也不大。
嘗了幾口便放下筷子,開始低頭擺弄手機。
司予塵瞥見她的動作:“和我出來吃飯,這麽無聊?”
“嗯?”喻歲安怔愣片刻,反應過來他在和自己說話:“哦,不是,在聊Hera酒吧場地租用的事情,我打算最近開一個小型的音樂活動。”
包廂內很安靜,司予塵同她閑扯幾句:“想法不錯,樂隊聯系到了?”
“嗯,正和季晴說着呢,她那邊有些資源,但還沒确定。”
“對了,司予塵。”喻歲安看了看一旁默默吃飯的薛恒,琢磨着開口,“如果我要辦活動,接下來就會很忙,我們倆的時間不同步可能會互相打擾。”
見司予塵夾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細嚼慢咽地品着,臉上也沒有出現什麽情緒變化。
喻歲安舒了口氣,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現在爺爺也搬回老宅了,要不我就……?”
她其實是想說,要不她就還是搬回客房,兩個人繼續保持之前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方式。
但沒等司予塵回答,薛恒也放下了筷子:“司總,喻小姐,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這夫妻倆之間的私密事,他實在是聽不得。
“不用。”又是很簡單的兩個字,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一個問題。
見兩人都緘默不言,司予塵才緩緩開口:“你的店裏有事就忙你的,老爺子回去了,我也不一定常住龍榆府邸。”
這話聽着給人感覺不太對,但又說不出來具體是哪裏不對。
喻歲安努努嘴,還想再說些什麽,司予塵卻接着道:“來回搬挺麻煩的,就先這樣吧。”
司予塵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至于裏頭有沒有摻雜什麽個人情感,喻歲安一時半會兒也抿不出來。
不過參照他倆之前的相處模式,喻歲安都是早上才回家,兩人确實基本碰不上。
于是搬回去的事情暫時也就這麽放下了。
隔着手機,季晴還在給喻歲安發消息。
聽了喻歲安講了這兩次試探的結果,季晴信誓旦旦:【就沖他這反應和他說的話,聽姐們一句,他絕對心動了。】
沒等喻歲安回複,季晴又問:【我還沒問你是什麽想法,司予塵要是真喜歡你,你打算怎麽辦?】
喻歲安:【一時沖動的新鮮感而已,不怎麽辦。】
喻歲安:【等音樂活動會辦起來,我也要忙了,一旦我倆回到之前的相處模式,這些事就迎刃而解了。】
她的計劃是以不變應萬變。
但是季晴顯然沒準備就這麽被敷衍過去:【我沒問你怎麽處理,我是問你對司予塵的感覺,你喜不喜歡他?】
喻歲安:【他心裏有白羽彤,我倆沒可能。】
季晴:【你管她白什麽彤的,那倆人都多久沒見了,要我說沒準司予塵早就忘記這號人了。】
季晴:【你倆走到一起的理由是離譜了些,但日久生情也不一定就抵不過一見鐘情,誰講的假戲不能真做?】
季晴:【我是看到你倆結婚後,他變了,你也變了,才對你說這話。】
季晴的消息源源不斷地發過來,手機一直在震動。
喻歲安沒回話。
她變了麽?
她其實也承認的,和司予塵相擁而吻的那次,心髒跳動的頻率,不是她僞裝的。
但如果說她的童年經歷教會她什麽,那就是屬于別人的她搶不走。
喻森莉的包永遠是喻森莉的。
司予塵的心也只會是白月光的。
仿佛是透過她的沉默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
季晴的信息再次傳來。
【喻歲安,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