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經此一戰,加之幻玉師尊身形灰飛煙滅,她心神俱損,好些天都閉門不出。
這日,她強打精神,細細梳妝了一番,走出門來,開始處理洞中事務。
她令冰煙将紫寒從冰牢中提出來,她要親自處置她。
紫寒這些日子必是在冰牢裏受了不少苦,一掃往日的榮光,整個人萎靡不振。冰煙将她帶至洞中大廳內,令她跪下,她卻傲然挺立着身子,拒不下跪。冰煙正準備踢她一腳,強制她跪下,白霜輕輕揮了揮手,說道:
“算了,冰煙,她畢竟曾經是我的大師姐,是你們的大師伯,她不願意跪就随她去好了。”
紫寒擡起頭,眼光環繞大廳一周,最後将目光凝聚在白霜身上。
白霜定定地看着她,心裏五味雜陣,說不出什麽滋味。她從來沒有想過,曾經情同姐妹般的大師姐,今日竟以階下囚的身份,和她相對。
“小師妹,你打算怎麽處置我,是将我打得元神身形俱毀,還是長囚于你逍遙洞,任你等羞辱?如果你還念在曾經姐妹一場,就給我來個痛快點的,我可不想在這等小輩們的羞辱下度過餘生。”
白霜靜靜地看着紫寒,微微嘆了口氣:
“大師姐,其實,師尊原本是想将洞主之位傳于你的,你比二師姐和我都聰明,師尊一直很喜歡你,只可惜你凡事急功近利,急于求成,欲速則不達,反而讓師尊對你生了戒心,斷了念頭。如若你像師尊一樣,少為自己想一點,心懷天下蒼生,這逍遙洞洞主之位,早就是你的了。”
“你不用現在在這裏冷嘲熱諷,我今日落到你的手中,要殺要剮,聽便。”
“要怎于處置你,倒是個問題。師尊曾對我說過,說你心中執念固于心,不可留于世上,不然,必成禍害。如此,我将你打得灰飛煙滅,可好?”
紫寒心中一顫,身形晃了幾晃,眼中的光芒嗖地暗了下去,她牙齒緊咬雙唇,都快咬出血來了,自己卻渾然不知。
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白霜有些于心不忍,她忍不住問道:
“大師姐,難道到了現在,你還死不悔改嗎?師尊從小待你如同己出,二師姐和我也待你如同姐妹,你為何要如此對我們?難道,你心中的貪欲之念竟如此頑固?”
紫寒眼中光芒忽現,臉上陰晴不定,忽然“撲通”一聲跪于地上,痛哭流涕:
“小師妹,我錯了,求小師妹再給我一次重生的機會。”
白霜心中百感交集,微微搖了搖頭,嘆道:
“我也很為難,放了你吧,是不遵從師命。不放你吧,見你這般可憐見,畢竟我們曾姐妹一場。這樣吧,我取了你幾千年的道行和法力,将你打回原形,你還是變回一個普通的小狐貍,與你那些狐貍族衆一起,在野外捕獵為生,十幾二十年後,與你的族衆們一起生老病死,重入生命輪回。也免得你繼續做妖,為害人間。”
“不!不!不!不要!小師妹!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紫寒頭搖得像撥浪鼓,大聲哭喊着。
白霜微微嘆了口氣,聚攏心神,暗施法力,只見白光一閃,紫寒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赤紅的小狐貍呆立在大廳中央,細長的小眼睛一臉茫然地望着大家。
白霜走到大廳中央,雙手輕輕托起小狐貍,輕輕撫摸了幾下,将小狐貍交給彩衣:
“彩衣,她原本來自五臺山,你且将她放逐回五臺山,讓她自生自滅吧。”
“是,師傅。”
彩衣接過小狐貍,駕了一朵白雲,往五臺山方向而去。
處理好紫寒之事後,白霜感覺渾身虛脫般難受。經與魔族一戰,她元氣大傷,需要好幾年的調養,于是,将洞中事務交與冰煙與彩衣,自己閉關修煉。
閉關前,她不忘帶了那塊野外偶拾的石頭。這塊石頭,說來奇怪,外界環境是涼的,石頭上隐隐就透出溫熱之氣,如若外界環境是熱的,石頭上隐隐透出是的冰涼之溫,白霜覺得這塊石頭很合自己心意,便朝夕帶在身上,從不離身。
一晃又過了好些年,雲瑤山的二師姐紫真派人來請,說是姐妹二人幾年不見,甚是想念,盼見一面。
白霜想想自己确實好久未出洞門了,既然二師姐相邀,她如今卻是這個世上與自己最親近之人了。雖然身子尚未完全恢複,但駕個雲去趟雲瑤山,應該還不是問題。
于是,她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帶上那塊石頭,趕往雲瑤山,與二師姐相會。
二師姐紫真的孩兒辛巴已然十一、二歲了,長得聰明伶俐,虎頭虎腦,成天跟在白霜身後“小師叔小師叔”地叫,煞是惹人憐愛。雲瑤山有一處淨月湖,湖水清澈滋潤,在湖水裏泡上一泡,頓覺神清氣爽,法力大增。白霜一旦得閑,便現出原形,在湖水裏浸泡一會,或是在水裏随波嬉戲,活動一下久未活動的身子。
紫真曾告誡過白霜,此雲瑤山,屬于雲瑤國管轄,時常有雲瑤國的皇親國戚來山上打獵,要白霜盡量少在湖水裏嬉戲,免得被那些皇親國戚當獵物抓了。白霜總是無所謂地一笑:
“哪會有那麽巧,剛好本洞主在湖裏洗澡,皇親國戚就來了。再說了,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修煉了幾千年的半神半妖之體,幾個凡人,怎奈何得我?”
“你別忘記了師尊的訓斥,我們一旦與凡人相遇,切不可亂使法力,以免傷到凡人。我們的職責就是守護天下蒼生,萬不可用法力傷了他們。況且,你這才與魔族大戰一場,傷情尚未完全恢複,一旦遇到凡人,想馬上隐退,也不如從前那般敏捷迅速了。”
白霜想想,覺得紫真說得很有道理,但有時候,又禁不住湖水的誘惑,想想也沒有那麽巧吧,于是,還是會偶爾趁紫真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到山上,在湖水裏嬉戲。
這天陽光明媚,輕風微佛,白霜好不容易支開了紫真的兒子辛巴,一個人來到山上,現出原形後,很惬意地泡在湖水中。突然一陣“嗖嗖”地聲音傳過來,她忙睜開眼,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形下,一柄利箭射向了她的身體,她一陣劇痛,頃刻間,鮮血染紅了湖水。
幾個年青男子跑了過來,大叫道:
“射中啦!射中啦!公子,好大的一條蛇!可以擡回去做個蛇羹湯!”
另一個男子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
“不行,這個太大只了,如果只做蛇羹湯,只喝湯的話,兩碗就飽了,這麽大只,估摸着,一下子吃不完。”
“不要緊,實在不行,就做個全蛇宴,趁剛捕的,新鮮嫩滑,滋味可口,想想都流口水了。”
幾個人圍着白霜七嘴八舌議論起來,全然不顧身為大蛇的白霜的感受。
白霜暗叫不好,自己中了凡人的利箭了,只是,這幾個凡人好不懂味,居然想拿自己做全蛇宴,做什麽湯,本洞主要不是要遵師訓,不可動用法力,不然,就把你們丢進湖水裏,把肚子喝飽湖水了再拎上岸,省得你們還要喝什麽‘蛇羹湯’。
一個身着華服的青年男子騎着馬,快步走了過來。男子從馬上下來,仔細查看了白霜的傷勢,揮手止住了正欲擡白霜的那幾位年青人,說道:
“不可,蛇可是有靈性的動物,你們看這條蛇如此之大,說不定是蛇仙什麽的,我們還是輕易不要觸犯的好。”
說罷,青年男子從随身的藥箱裏拿出來幾個瓶瓶罐罐放在白霜身邊,對着白霜深深一輯,溫言說道:
“大仙,請原諒我等打擾您休息了,我們馬上退下去,請您回洞慢慢休養。這幾味專治刀傷箭傷的藥,請您不要嫌棄。”
說罷,又深深行了個禮,飛身上馬,大手一揮,帶領衆人向山下走去。
“幸好來了個識相的。”白霜嘟哝了一聲,看了看那幾瓶凡間的藥物,聚攏心神,暗施法力,不一會兒,身上凡人之箭射的傷口,很快愈合不見。
幾日後,白霜辭別紫真,回到逍遙洞。
是夜,月朗星稀,白霜早早躺在床上,進入了夢鄉。很快,她夢見自己來到了一片郁郁蔥蔥的山林中,這個山林很陌生,自己從未來過。她好奇地東張西望,忽然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
“小霜,過來。”
“師尊?”聽到這熟悉的呼喚聲,她驚喜地擡頭張望。
“小霜,我在這兒。”
白霜順着聲音望過去,果然看到了一身素衣的幻玉師尊。她驚喜地跑過去,忍不住伸出雙手,想擁抱一下多日未見的師尊,沒料到,雙手伸出去,卻空空如也,觸不到任何東西,只是自己的左手攏右手。
“呵呵。”幻玉師尊輕笑道:
“小霜,你忘了我已經身形灰飛煙滅了嗎?你看到的,是我的元神,我今日召你前來,是有些要事相告,你可要仔細聽好。”
白霜趕緊恭身垂立,應道:
“徒兒謹遵師命。”
“你還記得你前幾日在雲瑤山遇到的那位男子嗎?他救了你一命,你需以身相許,以報答他相救之恩。這也是你的劫數,到時,你們會結成夫妻。你們有十年的緣份,十年之後,你必須回到逍遙洞來,繼續守護你的使命。”
“十年緣份?”白霜一凜,心中不禁黯然。
“是的,小霜,我們來到這世上的使命只有一個,就是維護天下蒼生,那些個人情緣,都只是命中的劫數,不可過于執着。”
“是。”白霜雖心有不甘,卻無柰自己身份特殊,唯有遵從師命。
“如若你們有了孩子,你若擔心你孩子安危,除了你不能親身在他身邊,其他人是可以代替你守護的,你有你的使命,切不可随意離開通靈峰。天機不可洩露,我只能告訴你這麽多,希望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謹記于心。”
“徒兒明白,只是師尊,徒兒該去哪兒找那個人報恩呢?”
“有緣之人,必有緣相見,你還是安排好洞中諸事,盡快出發去尋找那人吧。”
幻玉師尊說完,便不見了蹤影,白霜猛地睜開眼,原來是一場夢,但她知道這不是夢,是師尊的元神召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