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後。
過完16歲生辰,雲慕白聽師兄木了說,霧山掌門又要舉行群英會了,心中立刻有了躍躍欲試的想法。
霧山位于雲瑤國、大齊國、清淼國三國交界處,此山挺拔天地,粲然四季。霧山的掌門若塵道長為天下少有的智者,能知遠古逸事,能蔔将來運勢。霧山掌門從天下各處收羅了不少奇珍異寶,這些寶物有的有超乎尋常的異能量,能助得到寶物之人大展神威,發掘主人的無盡潛能。霧山每十年舉行一次群英會,主要針對天下年滿16歲以上,30歲以下的青年才俊,凡自認為才學過人、道法出衆者,皆可前往參加。參與群英會之人,霧山掌門将設下三道關卡,或為考驗才學與智商,或為考驗膽識與技藝,凡能過三關并能最終獲得勝出者,可得到若塵道長贈送寶物一件,并回答獲勝者三個只要你能想得到的問題。
這樣的機會很難得,且不說霧山掌門贈送的都是至寶,就是那三個與自己悉悉相關的問題,無論是追溯前人之事,還是想知道自己今後的前程,若塵道長都能給予肯定的回複,而之前有的獲勝者,因為得到若塵道長的指點,果然在今後的經歷中有如神助,少走彎路,在某一方面有所建樹。
這日,做完功課,雲慕白特意向師傅塑七仙人請求,應承他參與十年一遇的霧山群英會。塑七仙人望着雲慕白,當年的懵懂小兒,如今已長成英挺少年,但見他面如冠玉,唇紅齒白,面如傅粉,玉樹臨風,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塑七仙人心裏一陣感慨:到底是仙家與皇族的後代,果然不同凡響,當年受他母親之托,悉心教導仙術與道法,這孩子很有靈性,天資甚高,無論做學問還是修仙術,一點就通,往往能舉一反三,将自己所學融會貫通,從而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孩子原本資質非凡,從小就得到其母的悉心教導,其母白霜亦為修行幾千年道行極為高深的仙妖,她傾心的教化自然令這孩子所學非淺。這七年來,雲慕白在塑七仙人潛心指教下,勤奮刻苦,一身修為已大有長進,在當今世上,怕也是少有對手。塑七仙人嘆了口氣:師徒縱然情深,卻終有一別。雲慕白已學有所成,也是到了該分手的時候了。自己因欠幻玉一個人情,卻意外得到了這個天賦異禀的徒弟,也算是意外中的驚喜了。想到這兒,塑七仙人微微颔首,說道:
“慕白,你跟了為師七年,為師已将畢生所學,盡授于你。如今你已成人,是該回去與你雙親團聚了,為師原本不問世事多年,不想過多參與凡間之事。你此番下山之後,将來也不必再返山中。只是你須記得,為師教你一身仙術本領,原本是希望你斬妖除魔,匡扶天下正義,護天下蒼生周全。你須記得為師的訓戒,不可誤入歧途,亂了為師的初衷。”
雲慕白有些意外:
“師傅,徒兒只是想去參加霧山的群英會,并不是想離開師傅。雖然徒兒心中也甚是思念雙親,但母親曾告戒徒兒,男兒當以天下大事為己任,不可沉迷于個人私情。徒兒願意跟着師傅,潛心修學,并不想過早回家。”
塑七仙人點了點頭,面上露出贊許的微笑,繼續說道:
“慕白,為師該教的,都教給你了,我們師徒的緣份就到此了。明日一早,你收拾妥當,盡早下山吧,別誤了時辰,錯過了群英會。”
“可是,師傅……”
雲慕白還想說什麽,見師傅表情肅穆,似乎不想再言語,當下心頭黯然,伏拜于地,恭聲道:
“徒兒多謝師傅多年來悉心賜教。”
從仙人峰下山來,雲慕白駕了朵白雲,直奔霧山而去,很快就來到了霧山腳下的霧山鎮。
霧山鎮離霧山十裏,原本是本土山民群居的小鎮,鎮子原本規模不大,散居着一些本土百姓。自從霧山每十年舉行一次群英會,每每到了舉行群英會的那一年,從年頭開始,便有天下各國的青年才俊不遠千裏而來,在霧山鎮尋一個住處,等待群英會舉行。這樣倒給霧山鎮帶來商機,鎮上的本土百姓很快擴展地盤,添磚加瓦,修建了旅舍、商鋪、飯館等商業場所,霧山鎮的面積也因此擴大了不少。盡管群英會十年才舉行一次,中間的那幾年少有人來此,平常很多飯館和旅舍都空着,但當地的老百姓,僅靠舉行群英會前後的那段日子,也可獲得一筆豐碩的收入。
雲慕白進了鎮子,信步走來,但見街道上多是英挺少年,青年才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好不熱鬧。他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找一個店家先住下來,然後再詳細打聽參加群英會的種種,但他接連問了好幾家旅舍,店小二都不好意思地笑笑,回答客滿。他只得繼續往下尋找。
城東有一個旅舍,這裏離鎮中心有點距離,或許還有空房間吧。雲慕白這樣想着,便走了進去,殷勤的店小二趕緊迎了出來:
“客官,請問是住店還是打尖?如果住店的話……”
還沒等店小二把話說話,雲慕白沉聲道:
“住店,給我一間上好的客房。”
“住店?”店小二歉意地笑笑:
“客官,您剛才沒聽我把話說完,我問的是住店還是打尖,如果是住店的話,對不起,本店已經客滿。就在您剛進來前,須臾之間,最後兩間上好套房被這兩位公子訂了,實在不好意思。”
順着店小二指示的方向,雲慕白看過去,只見前面幾步遠的地方,站着兩位翩翩美公子,一位二十出頭,風度翩翩,氣宇不凡。另一位十五、六歲年紀,卻生得粉面玉雕,眸若清泉。雲慕白繼續說道:
“請問這兩位公子是一起的嗎?”
對面兩位公子不知道雲慕白是何意,相互對望了一眼,木然點了點頭。
“既然是一起的,又何必霸占兩間上好套房?套房必定不止一個鋪位,你們同為男子,完全可以住同一間套房,勻一間套房出來給我,豈不是一件美德之事?”雲慕白明明是請求別人讓房,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并沒有委婉懇求之意,反而,還有一種霸道的氣息在裏面,對面的兩位公子頓時不爽了,年長些的公子冷言道:
“這位公子,聽口音來頭不少啊,不過呢,在這霧山之地,無論是你皇室貴胄,豪門大家,還是平頭百姓,在這裏待遇都一樣,該遵守的規矩也一樣,先來先得,我們先來,我們付了銀子,自然就歸我們,你管我們分開睡,還是一起睡。”
“這樣吧,我付雙倍的價錢,要不,三倍也行,小二,麻煩你幫我協調一下,看誰勻一間房給我。”
店小二聽見三倍價錢,頓時兩眼發光,但瞬間光芒忽閃不見,他看了看旁邊冷着臉,絲毫沒有讓房之意的兩位少年,口中諾諾,卻不敢開口。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這位兄臺,如果不嫌棄的話,可否願意跟在下住同一個套房,不收你的銀子。”
幾個人的目光循聲望向來人,只見來者十七、八歲,身穿水墨色長衫,身形颀長,一張臉生得精雕細琢,眉眼極美,幽暗深邃的一雙冰眸,邪魅性感。他的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明明是盛情相邀雲慕白與他同住,但從他嘴裏說出來,配上他冷峻的表情,卻讓人感覺到一絲絲冷意。但他的俊美卻讓在場的衆人呆了一呆,哪怕在場的同是幾位男子,卻也被這少年的美貌所震攝。
“多謝這位兄臺的美意,在下白慕雲,叨擾了。”雲慕白雙手抱拳,誠意致謝。
“在下劉安,白兄這邊請。”
自稱劉安的這位公子,攜了雲慕白的手,兩人往裏間而去。另兩位對望了一眼,年長些的拉了拉另一位:
“小師……弟,我們也進房間去吧。”
“師兄,我們久未下山,看來這霧山确實人才濟濟,卧虎藏龍,看剛才那兩位美公子,我看他們不是來參加群英會的,應該是來參加選美大會的吧?”年紀小些的少年吃吃笑道,被他師兄一把抓住,往房間拖去。
第二日用完早膳,散居于霧山鎮各處的青年才俊們,不約而同地向霧山出發,想去霧山派門前一探究竟,先探點小道消息再說。
由于同眠一房,雲慕白和劉安熟絡了些,便結伴同行。霧山掌門有規定,無論你是得道高人,還是生而為仙,從霧山鎮前往霧山,皆只可徒步而行,不可使用仙術,騰雲駕霧走捷徑,否則,取消參加群英會的資格。于是,前往霧山的山道上,浩浩蕩蕩地行進着一支參會大軍,這些青年才俊們或三五成群,或兩兩結伴,邊走邊聊,倒也悠閑。
怎奈太陽火辣,天熱氣躁,一路之上盡是青草茵茵,綠樹參天,竟沒有山野人家,也沒有店家商鋪,人們走着走着,便覺得喉幹舌躁,不開口尚且嗓子冒煙,如若繼續說話,只覺得吞咽困難,舌頭打結。漸漸地,沒有人開口說話,長長的隊伍裏,只聽得到嗒嗒的腳步聲。
不知道行走了多遠,前面突然有人發出驚喜的聲音:
“快看啦!前面的李子樹上有好多李子!”
人們瞬間來了精神,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前面幾棵李子樹,樹上結滿了紅彤彤的李子,沉甸甸的李子把枝條都壓彎了。
“快去摘李子吃!渴死我了!”
“太好了!天無絕人之路,這簡直是雪中送碳,餓中送糧啊!”
人群發出一陣歡呼,大家歡呼着向那幾棵李子樹奔去。
雲慕白看着人群,輕輕笑了笑,依舊走得不疾不緩,劉安見他沒有動作,也跟着他,兩人慢慢吞吞,似乎沒有看到李子樹。昨天和雲慕白搶房的那兩位少年,此刻疾步跟了上來,見別人都蜂擁去摘李子,唯獨這兩位美公子不慌不忙,漸漸落到了衆人後面,年紀小的那位開口了:
“這兩位兄臺,人家都争着去摘李子吃,您二人未必不渴?”
雲慕白淡淡一笑:
“口渴是自然的,怎奈那些李子味苦而澀,再怎麽口渴,也是吃不下口的。”
“咦,那就奇怪了,你怎麽知道那些李子味道苦澀難以下口呢,難道你是本地人?”
“本地人?呵呵,這位兄臺搞笑了吧。”
雲慕白輕輕一笑,正在這時,只見前面那些吃了李子的人們,紛紛皺着眉頭,“呸、呸、呸”吐個不停,有的人把手上的李子扔得老遠,嘴裏嘀咕着:
“虧你長得這麽好看,怎的苦如黃蓮,如此難以下咽。“
走在雲慕白旁邊的少年瞬間睜大了眼睛,一臉的傾慕與景仰:
“這位兄臺,如若不是本地人,卻知李子味苦難以下咽,果然是世外高人啊,不錯不錯,你很有希望在群英會上勝出,我看好你。”
雲慕白淡然一笑,說道:
“小兄弟,在下并非什麽世外高人,只是你看哪,這霧山樹高林密,山下居民燒飯取暖的木柴,皆來自這霧山。這霧山山道兩邊并無溪流,也無人家,樵人在如此熱辣的天氣裏上山打柴,必定也會象我等一樣,口幹舌躁,口渴難忍。這幾棵李樹長于路邊,且一顆顆李子生得嬌豔欲滴,顆顆飽滿,若是甜美多津,你認為我們今天還能夠在這路旁看得到李子嗎?為什麽這樹上沉甸甸的果子無人摘食,原因只有一個,必是這些果子澀苦難以下咽,才得以保留到今天。”
少年眼珠滴溜溜一轉,頻頻點頭:
“這位兄臺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兄臺,一看您就是有學問見過世面,博學多識之人,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和我師兄,就跟着你們一起混吧,區區不才在下,姓趙名石,那位是我師兄張帆,幸會幸會!”
那位名喚張帆的,沒想到小師弟竟然自作主張,不但主動透露了自己的姓名,還一副谄媚的小模樣兒,主動拉着人家攀親結貴,事先竟也不跟自己商量一下。當下,便對着趙石瞪了幾眼,想想既然他已經跟人家攀上交情了,自己和這兩位美公子也沒什麽大的過節,只不過昨天沒有讓房而已,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得了吧,就跟着這兩位公子,應該也吃不了虧。
雲慕白看這位叫趙石的少年心思單純,活潑有趣,當下淺淺一笑,未置可否,算是默認了趙石的建議。于是,四人一道,結伴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