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午猛然睜開了眼,不知何時他的雙拳已經緊握,一身的汗意。
他,是第一個死掉的。
當長劍向葉潇然刺過去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如同往日那樣,擋在了他前面。
“唔”
長劍入腹,在夢裏,受傷都如此真切。
痛得他咬緊了牙關。
溫潤的血液,不是一滴一滴,而是一股腦兒地浸濕了衣襟。
他看到了他家爺萬年不慌的雙眸蕩漾起滔天的慌與亂。
他也看到了和他争鬥近十年的離染露出了張皇的神色,他的手在顫抖,他都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個絕美的女子雙眉狠狠蹙起,大喝一聲,一直不肯下手殺人的她一刀結果了面前那個黑衣人。
血,在飛濺。
“葉潇然,快幫他止血!”
他聽到她這樣喊。
很焦急、很慌亂的語氣。
她又在直呼他家爺的名字呢。
那一刻,他笑了。
一個生性涼薄的萬年大冰塊,露出了最美最迷人的笑容。
望着對面雙眸禁閉的三人,他的嘴角又揚起了一個弧度。
同生共死,大概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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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離染也猛然睜開了眼。
他親眼看到美男午的身子軟了下來,最終,倒在了葉潇然的懷裏。
那雙沾滿鮮血的小臉卻很蒼白。
他的心狠狠一揪,今天,大家都逃不出去了。
然後,他看見,葉潇然朝他撲了過來,不留神他就被撞開了。
摔倒在地,手臂上很痛,可能被擦傷了。
擡頭要怒視葉潇然,卻看見——
旁邊,是一個黑衣人明晃晃的大刀。
寒鐵凜冽,呼嘯而來。
葉潇然,是在救他呢。
他的心裏莫名覺得有點暖暖的,像冬日裏南宮雪那丫頭硬塞過來的暖爐。可是好奇怪,明明太陽自己落下,月光寒冷,他怎麽會覺得溫暖?
葉潇然也摔倒在了他面前。
後面,那把刀又凜冽而來,明晃晃的光比月光還寒冷。
“我不用你救。”
他決定再硬氣一次,如同小時候被欺負時不需要葉潇然保護。
一把推開了葉潇然,那把刀坎在了他的腦袋上
“小心!”
最後聽到的是一個慌亂無比的女聲。
真好。
好美的聲音。
******
葉潇然猛然睜開了眼。
陶夭夭猛然睜開了眼。
轉眸,相視一笑。
葉潇然把陶夭夭擁入了懷裏。
夜色如血景如妖,枯樹如魅葉如魑。
遠處,彼岸花開得浪漫。
那花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
謂之彼岸,有生有死的境界。
謂之彼岸,超脫生死的境界。
謂之彼岸,是涅槃的彼岸。
佛說彼岸,無生無死,無苦無悲,無欲無求。
他們,選擇了一種最溫柔的死法。
親眼目睹了兩個人的死去,陶夭夭爆發洪荒之力,沖出重重包圍,把葉潇然抱起,燕過無痕跑得飛快。
耳邊,只有風聲。
身後,全是黑衣,如影随形。
水聲,越來越近。
不熟悉地形,前方,赫然是那個大瀑布。
後路已斷,前路也無。
“我們跳水吧。”
懷裏的葉潇然閃着清澈的眼神:
“他們都死了,我們怎麽說也要死得好看點。”
這個夢,太美好了,也是時候該醒來了。
這裏,太美好了,有他的母後,還有,他的葉蓁蓁。
可再好,也只是夢。
陶夭夭咬了咬唇:“我不會游泳。”
葉潇然笑了:“我也不會。”
于是他們在一衆黑衣人錯鄂的表情裏,手牽手從瀑布上跳了下去。
葉潇然在入水前吻上了陶夭夭。
陶夭夭想,她最後大概是在水裏被葉潇然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