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擡眼望去,但見雲慕白從行列中跨出來,恭身立于大殿中。自雲慕白回宮後,雲天揚便讓他每天和朝臣們一起上朝議事,增長見識和經驗,有意培養自己的長子。
雲天揚眉頭微皺,輕聲道:
“慕白,此事非同兒戲,你年紀尚幼,并非合适人選。你且退下。”
雲慕白昂首挺胸,朗聲道:
“父皇,兒臣已年過十六,并非幼童。該‘挖心案’,兒臣也關注良久,見父皇為此事一直愁眉緊鎖,食寝難安,兒臣以為,身為父皇的長子,兒臣應該為父皇解憂。身為雲瑤國的子民,兒臣也應該為國排難,還老百姓以安寧。兒臣跟随師傅學藝多年,得師傅真傳,相信以兒臣所學,應付此案應該問題不大。故肯請父皇,準許兒臣參與此案的追查與緝拿。”
聽得雲慕白一番肺腑之言,兩邊的朝臣頻頻颔首表示贊許。雲天揚仔細凝視着雲慕白,表情複雜,既為兒子的勇氣感到欣慰,又擔心他的人身安全。猶豫片刻,他終于緩緩點了點頭,說道:
“好吧。慕白,既然你如此懇切,且一片赤誠之心,朕暫且應承,你可以參與到‘挖心案’的緝查當中。只是,你跟着趙大人、林大人多學習,太危險的地方,切不可以身犯險。”
雲天揚說到這兒,轉向趙德才與林有為,說道:
“二位愛卿,朕将皇兒托付給二位,希望你們選派幾個身手不凡、機智靈活的屬下,在調查案件的同時,保護好皇子的安全。”
趙德才和林有為趕緊行禮下保證,雲慕白得到父皇允許,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溢于言表。
三天後,林有為挑了幾個武功不凡,辦案經驗豐富的屬下,親自帶領,與雲慕白一起,辭別首府衆人,前往不久前發生“挖心案”的平夷府查案。
幾天後的晚上,一行人來到距離平夷府不遠的一個小鎮上。見天色已晚,林有為吩咐屬下們停步下馬,到鎮上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
衆人在店小二的帶領下,把行李放進客房後,相約來到客棧大堂進晚膳。
店小二很熱情,客棧掌櫃也過來打招呼。讓人沒想到的是,客棧掌櫃竟是一妙齡女子。女子自稱姓錢,但見她身材婀娜、面生媚态,笑得花容月貌。衆人讓雲慕白先坐了首席後,才跟着緩緩坐下。錢掌櫃見雲慕生得風度翩翩、氣宇不凡,又見他雖年少,其他人卻對他格外敬重與禮讓,料知此人非一般人,便也格外對雲慕白禮讓三分,特意讓小二給他上了一套很精美的餐具。
酒過三巡,雲慕白微微感覺有些頭暈,見衆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便令小二撤了酒菜,各自回房休息。
迷迷糊糊睡了會兒,但見窗外人影一閃而過,警覺的雲慕白一下清醒過來,起身往外追去。追到門外,只見不遠處有一蒙面黑衣人,見有人追來,飛身就往客棧外奔去,雲慕白哪敢松懈,趕緊加快速度,緊追而上。
不一會兒,來到了一小樹林中,黑衣人不見了蹤影,雲慕白停下腳步,仔細聽着周圍的動靜。正在此刻,一道劍光直向他面門射來,雲慕白閃身躲過,見蒙面黑衣人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手上握着一把鋒利的劍,招招奪命,氣勢淩人。雲慕白微微一笑,身形微微晃動,黑衣人盡管招勢兇猛,卻連雲慕白的身影都碰不到,情急之下,吹了聲長長的口哨。哨聲響過不久,樹林裏忽然就多了幾個同樣裝扮的黑衣人,衆人目标一致,招招斃命,向雲慕白攻來。
見衆人來勢洶洶,雲慕白不敢掉以輕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從容應付,很快,便與衆黑衣人纏鬥在一起,只見林中身形晃動,兵器相擊之聲響徹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醒目。原本,雲慕白并沒有使出多少功力,游刃有餘地周旋于黑衣人之間。漸漸地,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自己的身體慢慢開始不聽使喚,有力氣使不出來,使出的法術也失去了威力,他頓感疑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正在他遲疑間,一黑衣人一劍刺來,正中他肩胛位置,鮮血噴湧而出,一陣劇痛之後,他拿劍的手頓時失去了知覺,手中的劍也滑落于地。他向後踉跄着退了幾步,衆黑衣人一擁而上,将他擒住,捆得結結實實。
黑衣人将雲慕白帶到樹林深處幾間木屋處,将他關進其中一間小屋,鎖上了門。由于失血過多,雲慕白臉色蒼白,肩胛處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雲慕白疼得昏厥過去。
片刻後,樹林中來了一群人,為首一黑衣女子,臉上蒙着面紗,一雙美目在黑夜中閃着陰冷的光芒,讓人看了不寒而粟。女子走到木屋前,沉聲道:
“給我開門。”
一黑衣人趕緊将關着雲慕白的屋門打開,女子帶領衆人進入,見雲慕白已然昏死過去,女子一聲冷笑:
“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今天一旦落入我手,便定不會輕饒于你。”
此刻,門外勿勿又進來一位黑衣人,黑衣人走到女子身邊,沉聲道:
“夫人,殿下不知道怎麽知道了消息,現在正往這邊趕過來。”
女子大驚,不覺提高了聲音:
“殿下?!他消息怎麽這麽靈通?他已經來了嗎?”
“應該是,我剛接到消息,便馬上趕來禀告。”
女子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想對策。正在這時,外面一聲沉喝:
“夫人,殿下來了。”
衆人趕緊一字排開,恭身相迎。
只見一修長身姿的翩翩男子,緩步走了進來,男子一身月白長袍,身體颀長,玉樹臨風,看樣子似是一名美男子,只是臉上戴着一副陰冷的面具,讓人看不清面具後面的容貌。黑衣女子和衆多黑衣人全部低頭垂手而立,恭恭敬敬,不敢擡頭。面具男子并不理會恭身迎接他的衆人,他緩步走到雲慕白面前,默默地看了一會兒,轉向黑衣女子,開始說話,聲音不大,但自有一股威攝力:
“将軍夫人,我不是跟您交待過,不可鬧出大動靜,盡量不要驚動皇帝。我知道你需要通過這些手段獲取功力的提升和法術的精進,但你們也要注意收斂,不可因小失大,破壞了我們的長遠大計。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黑衣女子一臉肅穆,不敢作聲,見面具男子問她,趕緊恭身回道:
“殿下,此人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雲瑤國皇子,更重要的是,他可是通靈峰逍遙洞洞主白霜之子。”
說到這兒,黑衣女子特意停下來,看了看面具男子。男子果然很震驚的樣子,他猛然回頭,盯着雲慕白看了一會兒,回過頭,目光逼視着黑衣女子:
“将軍夫人,你這話可當真?”
女子很肯定地點了點頭,聲音雖小但很堅定:
“确定無誤,現在躺在這裏的這個人,就是白霜與雲瑤國皇帝的兒子。此人不僅是妖仙之身,還練就了一身超凡的本領,此次,若不是我的人,事先在他的飲食中下了特制的‘化功散’,縱然我們人手再多,也奈他不何。這特制的‘化功散’,若普通人服用後,可化盡一身功力與法術,永生不得恢複。但他是妖仙之身,從小習得一身超凡術法,這‘化功散’只可束縛他一朝一夕,到了明日的此時,他便可恢複功力與術法,我等便再也奈他不何。我就是為了我們的長遠大計,才費盡心力,特意設法将他弄到這兒,請殿下速下決定,将他灰飛煙滅,以除後患。”
“這——”男子似乎有些遲疑,他擰着眉頭,陷入了思索中。
男子沉吟半晌,伸手從身上摸出來一個深褐色小瓶,他将瓶子遞給黑衣女子,沉聲道:
“此瓶內裝的是本族秘制的‘蝕骨錐心丸’,你将之與他服下,他若服下此丸,每逢月圓之夜,身體便會錐心刺骨般的疼痛,伴随着劇痛,會出現很多幻覺、臆象,整個人心智大變,失去理智。每疼一次疼痛感便随之加劇,随着疼痛的劇增,他的一身功力與術法,也将逐漸消失,到最後與一般普通人無異。”
女人眼珠轉了轉,聲音變得陰狠:
“還是殿下高明。如果我此刻将他了結,也是太便宜他了。等下我給他服下‘蝕骨錐心丸’,讓他生不如死。等到有機會的時候,再将他帶到他母親面前,當着他母親的面,再了結他,讓白霜也嘗嘗至親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滋味。”
面具男子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帶領衆人走了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慕白漸漸蘇醒過來,他緩緩睜開眼,見自己正躺在先前的客房裏,床前立着林有為和幾個身着戎裝的護衛。見雲慕白醒來,林有為驚喜不已:
“殿下,您終于醒了!早上不見您起來用膳,下官便來房間,準備叫醒殿下,不料卻人影全無。于是,我趕緊帶着兄弟們,方圓幾十裏慢慢搜索,終于在離這幾裏遠的一片小樹林裏,發現了您,只是,當時您受傷不輕,已然昏死過去。我帶着鎮上最好的大夫,給您療傷敷藥後,您也一直未醒,簡直愁壞下官了。現在您醒了,下官這才放下心來。”
雲慕白感覺很虛弱,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從來沒有這樣虛弱過,他很用力,卻也只能微微點了點頭,眉頭皺了一下,并不說話。林有為趕緊示意其他人離開房間,他走近雲慕白,小聲說道:
“殿下,下官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您會離開房間,單獨一個人去那片小樹林。您已經昏迷一整天,現在您身體虛弱,下官不方便久打擾,請您好好休息,等您傷勢好些了,我們再返程回首府。”
林有為退下後,房間內只剩下雲慕白獨自一人,傷口疼痛難忍,身體綿軟無力,唯獨頭腦,還有一絲絲清醒。他努力回想着昨晚發生的事情,卻只記得自己只身進入上樹林後,與衆多黑衣人纏鬥在一起,後面的細節,他卻并無太多印象,恍惚中,好象感覺自己被拖進一間屋子,屋子裏先後來了很多黑衣人。他回想到這兒,頭部隐隐作疼起來。他努力地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更清醒一些,卻再也想不起任何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