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雲瑤國到處流傳着“挖心人”如何兇殘如何神出鬼沒的傳言。傳言說,“挖心人”不僅手段殘忍,且本領極為高超,就連法術高強的皇長子出馬,也奈何不了,還差點送了性命。雲瑤國上下,可謂談“挖心人”色變,誰家小孩子哭鬧不休,怎麽哄也哄不住的時候,只要大人說一聲:
“再哭,再哭‘挖心人’就會把你抓走。”
于是,小孩子立刻噤聲不語,乖乖聽話。人們一到天色将晚,便大門緊閉,二門不出。熱鬧的大街上不複熱鬧,很多商鋪老板也只得早早就關了店門,昔日的繁華場景一去不複返。
距離雲瑤國首府郡城幾百裏的通靈峰上,在那漫山遍野翠綠蔥郁的山頂,一棵千年古松下,一個修長單薄的身影,靜靜地伫立在樹下,一動也不動,不知道站了多久。離身影不遠處,站着幾個仙姿飄渺、容顏清麗的年青女子,盡管她們臉露憂色,卻誰也不敢動,只是靜靜地站在一邊,看着那個孤獨的身影,默默無言。
古松下的女子,一襲雪白的長裙随風輕舞,衣袂飄飄。只見她淡白梨花面,輕盈楊柳腰,面龐精致清麗,超凡脫俗,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她蛾眉輕蹙,面帶憂戚,默默地朝着郡城的方向,翹首眺望着。
少頃,只見花樹分開,幾位年青女子的身後,鑽出來一位綠衣少女。她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一雙眼睛烏溜溜地,滿臉精乖之氣。
少女來到幾位女子面前,朝白衣女子看了看,小聲問道:
“幾位姐姐,白娘娘在這兒站了許久,山上風大,白娘娘衣着單薄,你們怎麽不勸說她進去呢?”
一彩衣女子看了綠衣女子一眼,輕聲道:
“玉兒,平素裏,師傅最寵你了,看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勸說師傅進房間休息。這從早上一直站在這兒,都站了幾個時辰了,我們先前勸了一下,并不理會我們,我們也不敢再說話,只能默默在這兒陪着。”
“彩衣姐姐,你大概知道白娘娘是為了什麽事情嗎?”
彩衣搖了搖頭:
“如果我知道緣由,我還會一籌莫展地杵在這兒啊,要不,玉兒,你去試試?”
石玉兒抿了抿嘴唇,想了想,小聲說道:
“好,我去試試。”
彩衣從一名待女手上接過一件披風,遞給石玉兒,咐咐道:
“把這個給師傅披上。”
古松下靜靜伫立的白衣女子,正是歷劫歸來的逍遙洞洞主——白霜。石玉兒走到白霜的身側,輕輕地為她披上披風,白霜側首看了石玉兒一眼,面無表情,并不說話。石玉兒站在白霜身邊,陪着她站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白娘娘,您一直望着郡城的方向,是不是想小皇子了啊?”
白霜臉色為之一動,并無言語,算是默認了。
石玉兒伸出雙手,扳了扳手指頭,嘟着嘴,小聲數了數,說道:
“從白娘娘回到通靈峰,不知不覺已經有7、8個年頭了,小皇子已經長大成人了,白娘娘一直沒有見到他,自然是萬分思念的。白娘娘,要不,我們這幾天下山,去皇宮裏偷偷見見小皇子,好不好?”
白霜心裏一疼,無奈地笑了笑,終于開口了:
“玉兒,我們暫時還不能見他。”
“為什麽呢?哦——我知道了,當初白娘娘當着皇上的面,是已逝之身,不方便回皇宮,否則,會吓到這些凡人們。對不?”
白霜不置可否,只是苦笑着,不說話。石玉兒腦袋飛速轉動,開始腦洞大開,編排起情景來:
“白娘娘,要不,我們等晚上,皇宮內的人們都休息了,少有人走動的時候,我們出現在小皇子的面前,向他說明這一切。小皇子并非普通凡人,您又是他日夜思念的母親,想必他定不會覺得不妥。以我們的法術,在皇宮來來去去,應該問題不大。白娘娘,玉兒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呢,我們還可以經常這樣去見小皇子,這樣,白娘娘和小皇子,就可以盡享天倫之樂了。”
石玉兒越說越興奮,越說越開心。白霜卻只是輕皺着眉頭,苦笑着,并不說話。
見白霜并無所動,石玉兒盡管一臉詫異,卻再也不敢亂說,她吐了吐舌頭,小聲說道:
“白娘娘,對不起哦,玉兒說錯話了。”
白霜微微一笑,伸手輕撫了一下石玉兒的頭發,淡然道:
“你還小,有很多事情,你不是很清楚。我是不可以随便去見我兒的,以後,你也不要再提及此事了。”
石玉兒又吐了吐舌頭,恭恭敬敬答道:
“是,白娘娘,玉兒遵命。”
想了想,石玉兒忍不住又說道:
“白娘娘,我聽說,最近雲瑤國舉國上下被‘挖心人’鬧得雞犬不寧,連皇上也拿他們沒有辦法。還聽說……”
石玉兒停了停,偷偷看了白霜一眼,繼續說道:
“我聽說……聽說,小皇子還因此受了傷……”
白霜面色一變,擔憂與挂念之情溢于言表。她一臉憂戚,似乎不想多說話。石玉兒見白霜臉色不好,吓得不敢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邊。
不知道隔了多久,石玉兒試着開口:
“白娘娘,如果您不方便的話,要不,由玉兒替您去皇宮一趟,看看小皇子,再回來告訴您他的情況。”
白霜似乎心有所動,她凝神朝石玉兒看了看,沉思片刻,緩緩開口道:
“玉兒,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能否滿足我一個心願。”
石玉兒趕緊恭身答道:
“白娘娘盡管吩咐,只要是玉兒能做到的事情,玉兒一定全力以赴。”
白霜沉吟片刻,說道:
“你原本就是具有幾千年道行的靈石,身上有不可預知的神秘力量,幻化為人形後,跟着紫真師姐學藝多年,自從我回通靈峰後,你跟着我,平素裏,我也教了你一些法術。我回來後,感覺到你的功力精進了不少,有時候,連我都覺得很驚奇。雖然你化為人形時間不長,也就那麽幾年,但以你目前的功力與術法,卻是連我最得意的徒兒冰煙和彩衣,卻都遠遠不及你的。”
“白娘娘過獎了。”
石玉兒依舊恭恭敬敬,不敢多說話。
“現在,我有一事相求于你。”白霜說到這兒,看着石玉兒。石玉兒趕緊說道:
“白娘娘有事盡管吩咐,玉兒萬死不辭。”
白霜微微一笑,愛憐地伸手摸了摸石玉兒的頭發,柔聲道:
“也是我倆有緣,當初從山道上,把你帶回來,日夜貼身相伴,從心底裏,我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孩子。現在,我另一個孩子有難,我卻不能見他,作為母親,甚為憂心。我希望,你能替我去守護他。也只有你去,我才放心。你能答應我嗎?”
石玉兒想也沒想,一口應承下來:
“如果沒有白娘娘,就沒有玉兒的今天,玉兒願意為白娘娘做一切事情。那我什麽時候動身,明天就下山?我這就去收拾行李。”
白霜欣慰地笑了笑,眼裏滿是愛憐,柔聲道:
“傻孩子,皇宮比不得平常人家,不是說進去就能進去的。你一旦進去,是一個大活人,要每天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所以,我需要好好安排一下,有一個正當的身份與理由出現在我兒身邊。你等我安排妥當了,再下山不遲。這幾天,你就好好和山上的姐妹們敘敘,以後見面的次數少些了,跟她們好好道別。”
“好的,白娘娘,玉兒謹聽您的安排。”
白霜想了想,又從懷中摸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交給石玉兒,說道:
“皇宮內關系過于複雜,慕白這孩子從小聰穎過人,戒備心強。你心思單純,怕是一時半夥,難以取得他的信任。你到了皇子宮中後,若遇到緊急情況,可将此玉佩拿給他,這玉佩我一直佩戴在身上,慕白從小把玩,對此玉佩相當熟悉。現在,我把玉佩交給你,或許能給予你一定的幫助。”
郡城皇宮內,昔日怡貴妃貼身宮女夏荷,自怡貴妃薨逝後,經過在宮內幾年的歷練,如今已是教習宮女,專門負責新進宮女的各種規矩、禮儀的教導與□□,當然,由于教習宮女在宮中資歷較長,如果各方面關系處得較好的話,在新進宮女分配到各宮室的時候,也是可以通融活動的。
這天,夏荷忙碌了一天,洗漱完畢後回房休息。
剛躺下一會兒,忽聽得房外輕微響動,環佩叮當。她有些詫異,望向門口。但見門簾一掀,走進來兩個絕色女子。
年少的綠色女子看起來機靈呆萌,她未曾見過,年長些的白衣女子,淺笑嫣然、溫情款款,正是她已失蹤多年的主人白霜。夏荷大驚,聲音顫抖:
“娘娘?……娘娘您還活着?”
白霜淺淺一笑,并不回答,只是柔聲問道:
“夏荷,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夏荷趕緊從床上下來,伏跪于地,顫聲道:
“謝娘娘挂念,奴婢……奴婢很好……”
“夏荷,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娘娘但說無妨。”
白霜輕輕扶起夏荷,溫言道:
“下個月,就是皇宮選宮女的時機,”
白霜說到這兒,特意輕輕拉了一下石玉兒,對夏荷說:
“屆時,玉兒會參加宮女大選,希望你助她選拔成功,并将她安排至皇長子宮中。”
夏荷望向石玉兒,見石玉兒雖年少,卻生得面若桃花,水靈透氣,舉手投足間,更顯得聰明伶俐、機靈可愛,便連連點頭,應諾道:
“娘娘吩咐的事情,奴婢一定辦到,請娘娘放心。”
白霜由衷一笑,拉着夏荷的手,欣然道:
“夏荷,謝謝你,勞你費心了。”
翌日清晨,夏荷醒來,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情形,感覺像做夢一般,她仔細打量着房中的一切,見房中景物依舊,卻哪有什麽白娘娘、玉兒,或許,自己只是做了一個關于舊主的夢吧。
不幾日,夏荷忙碌于宮中瑣事,便将這夢一般的遭遇,漸漸淡忘。
轉眼到了次月,宮女大選如火如荼,很快,選好的宮女入宮來,作為教習宮女的夏荷,即将開始忙碌的教習生涯。
這天,新選的宮女們,依序整齊排好,接受教習宮女們的□□。夏荷和幾個教習宮女,依次從新選宮女們面前走過,一個個細細打量着。突然,夏荷雙眼一愣,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驚詫地望着面前的宮女,竟再也挪不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