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瑁出門後剛一開機,信息提示音就響個不停。
大多數是簡可和兩個弟弟的來電提醒。不說兩個弟弟,簡可顯然很關心自己的同桌兼密友。中間雜了一條沈先的短信,信息編得很簡單,主要就是詢問狀況兼道歉。
白瑁自然跳過了沈先,又想了想,兩個弟弟現在八成在睡懶覺,也跳過了,于是她只回了個電話給簡可,簡單解釋了幾句,只說具體見了面再談。
簡可在那一頭憂心忡忡地說:“你快過來吧,你們沒有按時到校,現在學校裏都已經開始傳你倆私奔了。”
挂了電話的白瑁一頭黑線地望了望扈栎,有些牙疼的感嘆:“現在的小孩子們怎麽想象力這樣豐富?”
扈栎笑着摟了摟她,也很無奈:“走吧,去學校,至少先把‘私奔’這個謠給辟了。”
白瑁就把這點感嘆抛諸腦後了,開心地挽着扈栎往學校去辟謠了。
扈白兩人進入學校時已經将近九點了。
兩人同時出現在操場時,原本有些嘈雜的操場頓時變得安靜下來,仿佛一時間所有的一切都停擺了。
衆人面上沉默無語,內心戲卻很豐富,互相用眼神交流。
兩人拐進看臺時分開了,白瑁去了自己的班級,扈栎則直接進入了賽場內。
“我在沙坑那裏等你,看你比賽。” 分別時,扈栎如此說。
白瑁覺得沒必要如此高調,阻止:“別,你坐在看臺上看也是一樣,別再給他們制造話題了。”
扈栎輕笑出聲:“你知道你該跳多高嗎?”
貓的彈跳力一向驚人,更何況是已經成了精的貓,無論跳多高對白瑁而言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白瑁撓了撓頭,老老實實地求教:“是不是不能跳得太高啊?”
扈栎背了一串跳高紀錄出來,白瑁只覺得背着一串串的數字塞得頭都大了,直接問:“我到底該跳多高啊?”
扈栎狀似無辜地笑:“我也不知道,這些都是網上可查的跳高紀錄,可是你不能奔着這些紀錄去吧?具體跳多高,你還是得具體分析,看你想得第幾了。”
白瑁毫不猶豫地接話:“第一。”
“那你就比第二名稍微高出一點就行了,到時候我幫你在旁邊看着。”
白瑁福至心靈地問:“你現在去賽場不會是就準備把我安排在最後一個跳吧?”這樣才知道不知名的第二名到底能跳多高。
扈栎笑贊:“聰明。”
衆人看着兩人站在看臺邊說了好長一段時間話才分開。
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終于漸漸打破了突如其來的平靜,讨論的讨論,吃瓜的吃瓜,憤慨的憤慨……不一而足。
“誰說私奔的?這不是來了嘛。”
“就是,不興人家早上多膩歪一會兒後再來啊,又沒耽誤事兒。”
“膽夠肥哈,昨晚網上都傳成那樣了,他倆還敢一同出現。”
“他們怕什麽,那可是老師眼中的紅人,你要有他的本事,還不也是随你橫着走。”
……
不一會兒,各位學生私下裏的大群小群裏就開始瘋傳一張照片,照片上的那個女孩正挽着男孩的手的背影,兩人恰好微微側過頭來說笑着,地點:學校門前的那條馬路上,時間:剛剛。
拍攝者顯然離得很遠,拉長了焦距人像也很小,但是得益于現今手機的高像素和大家對這二人的熟悉,還是能很清楚地看出這兩人是誰的。
“以前說沒有證據,好了,這回實錘了。”
“是不是從此以後我們會随時随地地被塞狗糧了?”
“這狗糧挺好,看着養眼,比上屆的狗糧好看多了。”
……
操場上的人并不算多,同學們雖然被宣傳部調動了部分熱情,但是由于前一天在網上吃瓜吃得太晚,第二天早上沒事的群衆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睡懶覺。
但是,随着扈栎和白瑁的出現,稀稀拉拉的看臺上漸漸的多了許多人,等到白瑁前往沙坑參加跳高比賽時,看臺上的人已經來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小半也不過是因為離校太遠,正在趕來的路上。
原本因為看臺觀衆的大量缺失而有些郁悶的校長心情也變得好起來了,陰霾的臉上也浮出一絲陽光。睿智的校長在主席臺俯視瞭望,指着操場上人山人海的盡頭問:“那裏是在比什麽?”
幾位副職也不清楚,但是不妨礙他們詢問打聽,不一會兒最新的消息被迅速打聽出來了,那位拔得頭籌的人在校長面前用不高不低的聲音三言兩語地解釋清楚了。
見慣了大場面的校長內心中轉了幾轉心思,面上仍然維持着和煦的笑容,連連點頭稱贊:“當初學生會提交上來的宣傳計劃還是正确的,哈哈。”
陪着來視察的衆領導們也跟着哈哈一笑。
汪昌平是高二樹人一班的班主任,日子過得向來惬意。作為一個尖子班班主任,班內學生們都是自控能力極佳的人,完全不用操心成績,特別是班內有個次次考試年級第一、體育出類拔萃、還有餘力積極參加校內事務的學生,汪老師自覺很有面子,在年級組的一衆老師面前向來是很有面子的,可以昂着頭走的。
但是,昨天他的面子被狠狠地下了。下他面子的卻是那個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學生。汪昌平的臉從昨天開始就一直都是黑的。
這好學生闖禍簡直就是原/子/彈級別,在人最多的時候投下了一顆最烈的炸/彈,炸得所有人都人仰馬翻。
汪昌平郁悶地想,還不如差生們犯錯呢,至少那幫差生知道在暗地裏犯錯,而且也好批評不是?各種錯誤缺點拉出來一頓狂噴,交上來一份檢查書後就可以結束教育了。好學生該用怎樣的态度批評呢?沒法引申開來啊。
內心波濤洶湧的汪昌平面無表情地看着唾沫橫飛的教導主任。
是的,現在他正和高一那個老宋一起與教導主任商量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誰讓涉事學生都是成績優秀的尖子生呢?兩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第三,平時都沒什麽出格事,突然來了這麽一出。
要不要懲罰?要不要處分?多可惜啊!難啊!
教導主任正痛心疾首地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你們作為這三位同學的班主任,任重而道遠啊,一定要好好地教育啊,千萬別走了歪路,影響了學習。”
汪昌平已經打定主意了,自家的孩子總是好的,犯錯的都是別人家的孩子。他率先開口了:“我們班的扈栎是真優秀啊。如果我有個女兒,我也舍不得放棄這麽優秀的人,也要千方百計地抓住啊,早早定下來才心安啊。”
同樣內心翻江倒海的老宋轉過臉來,這是什麽意思?想将責任推的一幹二淨嗎?他怒目相向:“你的意思是我們班白瑁的錯?汪老師,全校的人可都看見了啊,那是你班的扈栎跑過去拉走她的。”
明明就是那個小子主動的好不好?明明就是欺負人家小姑娘懵懂不懂事!
汪昌平:“你們看他啊,長得帥;成績好,年級第一;體育好,校籃球隊主力;關鍵能力還很好,學生會秘書長做的有模有樣,還會帶新人,他手下那些小幹事們能力有了長足進步。你們說,這樣的好學生怎麽會沒有人惦記呢?”說着他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就是一棵好白菜被豬……”
老宋雖然平時對白瑁橫桃鼻子豎挑眼地沒少責備,但那都是關起門來的內部矛盾,不能對外人說。他重重地咳了一聲:“汪老師,你說話可要斟酌斟酌,我們班白瑁怎麽了?成績年級第三,體育也是有目共睹的,哪裏就不好了?哪裏配不上那棵白菜了?哪裏就是拱白菜的豬了?非要說是zhu,那也是珠寶的珠,好不好?”
汪昌平又看了看白瑁的資料,不得不承認,這也是棵好白菜,嘆氣:“這兩顆好白菜湊在一起就算了,怎麽還有棵白菜往上湊了呢?”
老宋頓感理虧。本來麽,兩個孩子私下裏教育教育就可以了,但是自己班居然出了兩個不省心的。你說這個傻乎乎的沈先追什麽追?不追,誰也不知道你摻和在裏面。追就算了,為什麽還吐血,吐得這麽人盡皆知?
明明是出言情偶像劇,怎麽就被演成了狗血劇了呢?
但老宋理不直氣很壯,他擡頭挺胸的蔑視汪昌平,義正辭嚴:“汪老師,你這就不對了!學校裏那些看熱鬧的人不明白也就算了,我們作為老師可不能亂傳謠言。沈先同學早就跟我說了,他是小時候得過嚴重的肺炎,後來就留下了後遺症了,得了一感冒就咳嗽,一咳嗽就吐血的毛病。我們應該對他報以同情,積極幫助他養好身體恢複健康。”
肺炎?還嚴重的?還後遺症?
騙誰呢!欺負我們不是醫生是不?!
汪昌平“啧啧”幾聲,一臉不屑地打量了老宋一番後扭開頭,又從鼻子裏噴出一個“哼”字。
教導主任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看着兩人你來我往地維護自家孩子,怎麽看都是雙方家長見面會,一副老丈人和老婆婆互相看不順眼的架勢麽。
這話題已經歪成什麽樣了?
教導主任清清嗓子打斷了兩位老師的對話:“我們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我們讨論的是該如何将迷途的羔羊勸回來,重新步入正軌。這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去研究誰先誰後誰對誰錯的問題了,反正無論怎樣都已經到這一步了。我們現在要往前看嘛,商量個對策來,該怎麽批評教育,你們說說呢?談談看法,群策群力。”
兩人頓時不說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