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秋兒
“怎麽就這點錢？”
時間一晃而過, 沈七棄收拾行李前往仙都，将各種法器與材料分門別類收好。
在整理靈石的時候，歐陽寒與阮幼荷來看沈七棄, 歐陽寒發出來嫌棄的聲音：“這點錢能幹什麽啊？”
沈七棄淡淡笑了笑, 沒理他。
阮幼荷哼了一聲：“這些年我們賺了不少錢呢，只是都沒留下來，七七姐姐把錢都用來建設丐幫, 幫助弱小上了, 這麽多人需要幫助, 有再多的錢也不夠花呀！”
初時她還不理解七七姐姐為何不留着錢給自己，後來才明白, 七七姐姐一直踐行着成立丐幫時候的初心，她以一人力, 彙萬人，孑然一身，別無所求。
她還是當初那個小乞丐。
沈七棄将最後的東西也收拾好，“好啦, 我自己簡樸慣了，也用不了多少錢。夠了。”
“況且，我們是丐幫，不是什麽仙門大派。”
她站起身來, 微微一笑：
“走吧。”
……
尋仙城距離仙都數千裏，趕路尚需半個月。
此刻尚是初春, 微有寒冷。
一日奔波勞累後，夜晚的深林裏, 升起來一團篝火, 溫暖了些許。
沈七棄坐在篝火前修理法器, 她如今在煉器圈赫赫有名，不少疑難雜症都找到她這裏來，手頭還有好幾個訂單沒完成。
白日趕路，晚上便煉器煉丹，倒也充實。
早就困得不行的歐陽寒嘟囔着：“你怎麽還不睡？”
沈七棄擡眼看他：“你睡你的，我守夜。”
歐陽寒崩潰：“你都不用睡覺的嗎？你趕緊睡，我得……我得……”
他卡了一下。
沈七棄挑眉：“你得幹什麽？”
歐陽寒一臉便秘表情，半晌沒說出來。
哼了一聲，背對着沈七棄躺下來了。
然而看他翻來覆去的樣子，不時撓頭，顯然是沒睡着。
沈七棄若有所思，她放下手中的法器。
一分鐘，歐陽寒撓了三十下頭。
她淡淡道：“出來吧。”
沉寂。
歐陽寒霍然坐起身來，他還在撓頭，與此同時，從他頭發上蹦下來一根細小的草……
不，是人參！
小人參在原地轉圈，光芒一閃，原地赫然出現一個穿綠裙的姑娘。
阮幼荷撒嬌地拉着沈七棄的手：“七七姐姐~~我想跟你一起去嘛！”
“我說了你留在尋仙城。”
“你只是說我留在尋仙城，沒說我什麽時候留呀，過個三五年我再留在尋仙城也不遲嘛！再說了，你也沒說不許我跟着。”
阮幼荷理直氣壯。
沈七棄翻了個白眼。
真是自己親手教出來的，詭辯能力一流。
她嘆了一口氣，“就你？”
阮幼荷笑起來：“七七姐姐果然聰慧，甄一刀是個人，沒辦法化形為妖，所以在後面遠遠跟着呢。”
沈七棄一出發，甄一刀應該就跟在他們後面了。
但是沈七棄愣是沒發現。
甄一刀這些年愈發沉默寡言，修為卻突飛猛進，極為恐怖。
他的性子隐忍克制，在暗殺追蹤之途頗有建樹。
沈七棄沒想到，學了這些年，追蹤到她身上了！
“反正，我們的意見都是一致的，要去仙都，一起去！”
沈七棄看着阮幼荷的眼睛。
滿是信任與依賴。
這些年，他們相依為命，已然難以分割。
“把那小子喊過來，開個會。”
……
甄一刀不知道在哪裏貓着，過來的時候臉上髒兮兮的，身上亦是不少腐葉泥濘。
他抿着唇，什麽都沒說。
然而少年的眼神已經告訴了她，他不會獨自留在尋仙城。
“若非我們都走了，尋仙城無人主事，二師兄也要跟過來的。他最愛玩兒了，只是現在丐幫他年齡最大，不得不幫着撐起來。”
沈七棄點頭：“既然如此，我們就要重新規劃一下在仙都的事情了。”
“你們想要去仙都跟着我，那麽我要你們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沈七棄微微垂頭，半晌，慢慢道：“現在還不能說，但是你們要立下誓言，先答應我。”
“好！”
……
修仙大陸以仙都為首，各大修仙城鎮呈拱衛姿态守護着仙都。
這些年饒是妖魔作祟、亂世不休，仙都依舊繁華熱鬧。
歐陽寒從小在仙都長大，一入仙都，便一手包攬了向導的事情。
“按照規定，我們要先去京洛府報道，随後辦理各種手續，之後便可以在仙都擇地而居。”
歐陽寒一邊扇着扇子，一邊大搖大擺地走路：“京洛府的人都認識我，看到我就知道丐幫有我罩着，沒人敢難為你們！”
“不出三天，保準讓全仙都都知道丐幫的存在！”
“本少爺跟你們一起去。”
沈七棄：“……”
要命了。
她将他拉到一邊：“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啊？”
“大師兄給我回信了，他說這些年他靜靜等待時機，在仙都這邊也悄悄發展了丐幫。如今時機已來，他即将趕到仙都，彙聚丐幫弟子。我們需要一個仙都的府宅居住。”
歐陽寒一開始說将他的宅子貢獻出來給丐幫，沈七棄看了地理位置，那裏各大名門正派雲集，更有四大世家聚集，那不是适合丐幫生存的地方。
“你要找的宅院，一定要符合以下幾個特點：市井中、平民多……最重要的是，便宜。”
沈七棄往他手裏拍了一塊上等靈石：“買下來！”
歐陽寒看傻了。
他看着手中的一塊靈石：“等、等等，就這麽點，你想在仙都買宅院？這連我宅院的一間房都買不到！你是不是瘋了？”
“去買宅子的時候換身衣服，不然你這一身金燦燦的，還只出一塊上等靈石，我怕你被人踩臉打！”
歐陽寒：“……”
“你是不是在因為我偷偷帶了幼荷的事情在整我？”
沈七棄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這是給你的考驗！”
“辦不好，就別想當丐幫的人了！”
“畢竟我們，窮！”
……
沈七棄不想讓歐陽寒擾亂她的判斷。
新門派初來乍到，在京洛府若不好好打點，必然要受到一番刁難。
她昂着脖子一臉無賴地進去了，什麽也沒給京洛府的人，沒想到，京洛府的人竟然客客氣氣地幫她辦完了所有的事情，絲毫沒有為難。
沈七棄眼底憂郁神色更濃郁了些。
果然，有人提前為丐幫的事情打好招呼了。
這麽面面俱到的幫丐幫，就是為了讓丐幫迅速在仙都立足。
她聯系到了歐陽寒，幾個人在酒樓彙合的時候，歐陽寒一臉見鬼的表情：
“我買到了一處宅院，符合你的三個要求，并且……”
“并且還很便宜！”
不僅如此，宅院很大很寬闊，足以容納日後丐幫幫衆的日常使用。
這處宅院在仙都瓦舍附近，白天黑夜都很熱鬧，人流量大，簡直是為丐幫量身定做的。
歐陽寒懷疑人生了：“我前些時日剛置辦了一處宅院，這等大宅子，貴的要命，仙都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這院子主人，怎麽就一塊上等靈石賣給我了？”
他一開始按照沈七棄的吩咐換了一身稍微低調點的衣裳，一開始問院落的時候，艱難重重，結果幾個人聽說他要用一塊上等靈石買符合三種要求的院落之後，忽然之間，房源就多了起來。
他在仙都這麽多年，竟然沒想到用一塊上等靈石可以挑選這麽多的好宅子。
“可能是你傻人有傻福。”
沈七棄淡定地給幼荷加了一份桃花酥，“想吃什麽告訴我。”
幼荷笑得眼睛都彎起來。
歐陽寒反應過來：“沈七棄！你說誰傻呢！！”
幼荷沖着歐陽寒做了一個鬼臉：“誰傻誰知道！”
兩個人拌嘴起來，甄一刀不聲不吭地吃飯，不時地擡眼看着周圍的情況。
他的後背挺直，時刻警醒。
甄一刀皺眉道：“你們倆真幼稚！”
在笑鬧的聲音裏，沈七棄有些分神。
果然，她的判斷沒有出錯。
背後的人，想要沈七棄帶着丐幫留在仙都，已經提前默默打點好了一切。
這一步步安排下來，不像是沈七棄記憶裏的鳳歸年。
鳳歸年以前看着小乞丐的時候，是厭惡、憎惡、嫌棄。
而此刻的行為，像是讨好。
這讨好，并非給被他踩在腳下的小乞丐，而是給即将與青家聯姻的鳳家長女，鳳秋。
……
幾個人将牌匾挂在宅院上，丐幫兩個字古樸而又簡單。
夜色深沉。
收拾了一天宅院，幾個人都累了，打着哈欠回房休息。
窗戶被落下，房門被關緊，沈七棄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
趕路辛苦，又接連處理不少事情，她頭都要炸了。
驟然之間，沈七棄的腳步頓住。
一絲淡淡的危機浮現心間。
她緩緩張開手掌，漆黑的打狗棍落在她掌中。
沈七棄輕聲道：“……誰？”
一抹紅色隐現，挺拔高挑的男子一身紅衣，從轉角處而出。
紅衣灼灼，仙氣淩然。
他長身玉立，清冽的眸子盯着沈七棄。
眸中憐惜不忍，聲音溫雅關切：
“秋兒，你受苦了。”
“今日的安排，你可還滿意？”
沈七棄緩緩咽了一口吐沫。
“我不認識你。”
鳳歸年微微含笑，上前一步：“我知道你怨恨為父，那年，你認出為父了，對麽？”
他居高臨下打量着沈七棄，眸中隐隐是審視。
沈七棄看着他衣衫之上的炙熱鳳凰紋路，華貴飄渺，是為仙人，鳳歸年如此篤定當年之事，今日又将一切都挑破……
她擡頭看他：“你盯了我多久？”
三個月？一年？
……亦或者，是五年前鳳歸年離開尋仙城的那刻起？
鳳歸年的笑意深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