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澤結夢游 — 第 40 章 江山盛景今仍在,我輩怎可複登臨

十日之後黃玉簫已經收縮兵力,厲兵秣馬準備大決戰了,蕭澤和慕雪才反應過來,自己原來上當受騙了。 慕雪還是挺能沉住氣的,蕭澤卻憤怒異常,大罵黃玉蕭無信無恥。但是已…

十日之後黃玉簫已經收縮兵力,厲兵秣馬準備大決戰了,蕭澤和慕雪才反應過來,自己原來上當受騙了。

慕雪還是挺能沉住氣的,蕭澤卻憤怒異常,大罵黃玉蕭無信無恥。但是已經無濟于事了,他們要整合兵力,鞏固勢力,增加實力,只能嚴防死守,縱然如此前線還是頻頻敗退,占領關天揚的地盤也失去了不少,蕭澤每天都很窩火,木句曦也沒辦法,只能在一旁看着蕭澤生悶氣。就這樣過了半年,黃玉簫兵鋒之盛,如日中天。

黃玉蕭是一個人物,卻不是一個大人物,他把兵力配比,地盤大小看的很重要。雖說這些方面确實應該考慮,卻不是要锱铢必較。一個統帥要有的是全局思想和戰略眼光,不較一城一地之得失,不計一兵一卒之傷亡,方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黃玉蕭的戰略思維真是不咋地,他采取全線推進的方式,從西向東步步蠶食蕭澤和暮雪的領地。蕭澤正好相反,他采取放棄平原丘陵,收縮兵力,據險以守的方法。所以蕭澤的兵馬看似分散,實際是更為集中的,蕭澤的地盤看似在變少,實際上重鎮天險都在蕭澤手裏,蕭澤的地盤也沒有損失太多。

黃玉蕭挾勝利之師,兵鋒日盛,看似形式一片大好,實則已經危機重重了。

在第二年開春蕭澤他每天忙着和木句曦四處游玩,不再忙于操練兵馬,督造軍械。蕭澤的各種行為傳到黃玉蕭耳中,黃玉蕭都置之一笑。

“蕭澤看來是要放棄了,他只要放棄和我們對抗,白慕雪必定獨木難支,他們敗亡之期不遠了。”樓千尋笑着說道。

白子羽冷笑道“英雄氣短,醉死溫柔鄉,豈知乃是英雄冢。”

衆人随即開懷大笑,仿佛一統冥界只在眼前了。黃玉蕭也含笑點頭,表示同意。其間只有白紫言和杜若溪面露憂色。

所謂驕兵必敗,蕭澤又給他們來了一個驕兵之計,使得他們軍心更驕。

二月中旬的一天,黃玉蕭的後方忽然出現一支奇兵,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一日之間更是席卷九城之地,一下就把黃玉蕭給打懵了。

後方起火,這還得了,黃玉蕭趕緊回師營救。黃玉蕭剛一回師,前線便有戰報傳來,前線防衛被慕雪率領辰午族軍突破,将士誓死抗擊,竟被生生全殲。這還沒完,黃玉蕭正在進退之間掙紮,蕭澤已經率領奇兵,呼嘯而來,經過慘烈的一仗過後,黃玉蕭落荒而逃。聲勢浩大的黃玉蕭集團連續三敗,本來的驕傲自滿一掃而空,随之而來的卻是士氣低迷,一蹶不振。

經過這三戰,蕭澤其實并沒有占便宜,雙方損傷大致相當,可是強弱對比卻瞬間逆轉了。戰争打的是什麽?固然是兵馬錢糧,但是在此之上更有戰鬥的士氣,蕭澤率領的庶民軍經此三勝,士氣高漲,軍不畏死,皆能以一當十,自然變強了。

自此,蕭澤和慕雪挾勝利之威開始大範圍的反攻,戰火從南向北燒遍了整個冥界,就如同此時的妖族一樣,舉族都陷入無邊戰火。戰争雖然有小波折但是大體是一邊倒的形式,黃玉簫小瞧了蕭澤的軍事才能,也沒想到蕭澤這半年來做的準備有多麽充分。

如果黃玉簫沒幫關天揚是第一個失誤,那麽他和蕭澤對抗就是第二個錯誤。三個月間蕭澤的軍隊如同飓風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力席卷了西陵大陸,所到之處遍地焦土,寸草不留,除了平民和降兵之外幾乎都殺了。其實也不能怪蕭澤,冥族人英勇好戰,多有悲歌烈士,各部族尤其崇尚這種風尚,如果不殺光,那就是給自己身後留下了一把把的尖刀。

黃玉簫不斷的收縮兵力,喪失地盤,最終被驅趕到了,西陵聖地藍海之畔,十大部族叛亂,走向了他們先祖的老路。在這裏發生了最慘烈的一戰,當然這一戰也奠定了西陵大陸的和平根基,卻留下了永遠的傷痕。

黃玉簫從來沒有這麽沮喪過,他知道自己完了,卻不知道自己最終該如何收場。“我該怎麽辦?”他攬着杜若溪肩膀輕聲地問,像是問她又像是問自己。

杜若溪靠在他的肩頭,輕柔卻堅定的說道“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陪着你的!”黃玉簫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他擡頭看着遠處的黑夜,幽暗的夜好像隐藏着一群兇獸要嚼碎自己的身體,湮滅自己的意志,吞噬自己的靈魂,他忽然打了一個寒戰。

在藍海的邊上有一座古臺,傳說是當年伏羲所築,伏羲和女娲曾到過這裏觀看藍海大潮,所以大家就把這座古臺稱為臨臺。在臨臺的南面有有一座古城,因為曾經冥界第一任冥帝赫胥登臨這裏西眺藍海,所以大家就叫這座城為登城。

如今登城矮矮的城牆下整齊的排列着十萬兵馬,當先一個身着玄甲,披着紅色披風的年輕人,騎着一匹烏黑駿馬,立在城下,他頭上是一頂紫玉冠,腰間挂着一柄寶劍,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來人正是蕭澤。

蕭澤開口說道,“黃公子,你無路可退了,投降吧!我保證不殺你!”站在城樓上同樣一身戎裝的黃玉簫回答道“蕭澤,你說的對,我已無路可退,所以我不打算再退了,三天後,你我約在藍海之畔進行最後一場決戰?如果我敗了,我自裁,你放過我的族人和無辜的将士,如果我僥幸勝了,你我從此以臨臺登城為界,分而治之,互不侵犯,如何?”

蕭澤笑着說道“黃公子說笑了,天下大勢,分久必合,怎麽能有分而治之,互不侵犯這等奇事呢?”

黃玉簫有些憤怒的問道“那你想怎樣,一定要開戰嗎?蕭澤,你從帝都一直追殺到藍海,你殺的人還不夠多嗎?”

蕭澤依舊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若不是閣下言而無信,首先發起戰争,會死這麽多人嗎?以聰明絕頂著稱于世的玉簫公子,胡言亂語可不是你的一向做派吧?”蕭澤頓了頓,狡黠一笑“你若問我想怎麽樣,我可以告訴你,反正我是不會和你決鬥的,因為我根本就打不過你。我可以承諾你如果投降,我不擾你們的族人,不繳你們的兵器,不毀你們的祖廟。怎麽樣?我可不會言而無信。”蕭澤還不忘最後諷刺一下黃玉蕭。

黃玉簫感到很恥辱,但他還是回答說道“你給的條件确實不錯,我會考慮的,你給我三天時間準備,怎樣?”

“一天,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出現在這裏”蕭澤不是和他商量,說完直接調轉馬頭,徑自而去。

晚間,黃玉簫靜靜地坐在幽暗的燈光下擦拭着一把寶劍,寶劍寒光閃閃,透露出一股強烈的殺氣。

在蕭澤的軍帳情況相似,但是比較溫馨,明亮的軍帳裏,蕭澤已經合衣躺在中央的長榻上睡着了,連日征戰他很疲憊。木句曦坐在他旁邊,幫他擦拭着淩霄劍。

木句曦把劍擦好後,慢慢還劍入鞘,輕輕的放在桌上,吹滅了燈火。夏季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木句曦緩步走出軍帳,四周很安靜的,除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就只有噼噼啪啪的篝火聲音了。

正在睡夢中的蕭澤忽然驚醒,在外面的星星火光照映下,還能看到他額頭上的汗珠。他馬上喚來了左右衛士,“今夜敵軍有什麽異常嗎?”,年輕的士兵肅然答道“禀将軍,沒有發現異動,有您安排在軍營兩側的伏兵,保證萬無一失!”

蕭澤陷入了沉思,黃玉簫已經是困獸之鬥了,他縱然還有五六萬人馬,但是早已士氣低迷,毫無戰心了,蕭澤之所以給他一天時間是想自己的軍隊可以修整一天,還可以等慕雪的援軍前來會合,如果黃玉簫識相明天就應該投降,如果他不識相肯定不會在明天決戰,定在會今晚偷襲,這樣可以打他一個漂亮的伏擊戰。

“黃玉簫不像會投降的人啊?”蕭澤有些不解。他突然跳起問道“木句公主呢?她在哪兒?”

小兵從來沒見過蕭澤這樣失态,一時有些結巴的說道“木句公主他從您的軍帳出去就去了左軍大營,現在應該已經休息了吧!”

蕭澤拿起桌上的劍一邊沖出軍帳,一邊問“多長時間了?”

“有半個時辰吧!”小兵有些顫抖的回答道。

人在遇到絕境時遠比困獸要危險,不但會突破人體體能的極限,爆發出驚人的鬥志,還可能突破道德的底線,做出平時永遠不會做的龌龊事,黃玉簫做了。蕭澤找遍了軍營也沒有找到木句曦,他知道木句曦肯定落到黃玉簫手裏了。

蕭澤馬上下令,埋伏在營外的士兵朝敵方沖殺過去,在營內的士兵馬上集合,準備夜戰。蕭澤還是清醒的,黃玉簫抓木句曦就是為了威脅自己,在沒有見到自己以前木句曦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黃玉簫沒有來偷襲肯定也在軍營前設伏,防止蕭澤偷襲,蕭澤派出的第一批軍隊就是引出伏兵的誘餌。蕭澤只能期望在大軍沖殺過去時,兵荒馬亂時能找到木句曦并救下她,不然黃玉簫手裏捏着木句曦自己将進退維谷,舉步維艱。

果然,第一隊士兵中了埋伏,但在敵軍還未合圍時第二隊士兵趕到救下了第一隊,然後兩隊合二為一朝敵方大營猛沖過去。

黃玉簫的部隊在登城裏面駐紮着,可是矮矮的登城沒能擋住蕭澤的虎狼之師,卻使自己人在裏面到處逃竄,方向難明,無奈黃玉簫只得放棄登城朝藍海方向退去。

兩軍交戰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黎明的晨曦灑在大地上,給大地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紅色的太陽光照在波光粼粼的藍海海面上,本來蔚藍的海水顯得如鮮血一樣豔紅。

黃玉簫靜靜的坐在藍海之畔看着血紅的藍海,輕聲道“若溪,聽說藍海本是十分清澈的,在三千多多年前,十大部族叛亂,冥帝在一位勇士的幫助下在藍海之畔聚殲了十大部族的叛軍,從此藍海的水就被叛軍的血染成紅色的了,你說這是真的嗎?”

玉簫公子的博學在冥界是出了名的,他不知道的事,杜若溪肯定也不知道,但是杜若溪還是回答道“怎麽可能呢?藍海的水明明是藍色的,怎麽可能是紅色的呢?”黃玉簫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對啊,是藍色的,怎麽可能是紅色的呢!”

其實藍海有一段時期确實叫做紅海,那倒不是真讓鮮血染紅的,是戰死的冥族衆人怨氣不散凝結在藍海,把藍海變成了怨海,海水也變紅了。後來經過天池水的多年洗滌,藍海的上層變成清澈的淨水,可是底部卻依舊深紅發紫,在太陽的照耀下,反射天空的顏色變成蔚藍色。

那位幫助冥帝平定叛亂的勇士就是南丘戰神林逸,當然,林逸當時還只是一個無名之輩。林逸當初在藍海之畔大殺四方,聲威震天,可是後世卻鮮有人知曉。那是因為冥帝有意隐瞞,若讓人知曉最強大的冥族卻要依靠仙族一個無名之輩平定叛亂,實在是不丢臉,所以冥帝為了讓人們忘記那一幕血腥且暗黑的歷史,就下令把當時的“紅海”改名為藍海,只在史書中提到曾有一人在這場平亂之戰中勇猛無敵,并未載其姓名。雖說參與這場戰争的幸存者都是知道的林逸其人,但是畢竟是敗于林逸之手,也就都緘口不言。

直到後來林逸成為南丘戰神,冥帝才公開拉攏林逸,震懾十大部族,林逸才慢慢被冥界的民間所熟知。

這個場景與當年何其相似,十大部族等到老冥帝死了,等到林逸死了,發動了叛亂殺了新冥帝,滅了西陵一族,如今西陵族的後人回來了,林逸的兒子也重現藍海,天道和人事一樣兜兜轉轉終是要回到起點。

黃玉簫依然在做着最後的掙紮,他一路且戰且逃,收拾殘兵敗将,到達藍海之畔時,本來的七萬大軍已經剩五萬左右了。但是他在慌亂之中依然把木句曦攥在手裏,只要木句曦在,他就有和蕭澤談判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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