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一見傾心
自從普瑞斯特接管了光明神的所有權力後,辦公地點便悉數搬進了神殿,他甚至從神職人員中挑選了一批下人,專門伺候他在神殿裏的日常起居。
潑森便是其中一員,他原本在神殿裏做灑掃工作,普瑞斯特選他做了看門人,待有客來訪的時候進去通報。
這時候太陽即将落山,潑森在普瑞斯特的門外站了一天。他有些餓了,同時兩條腿也有些酸脹發麻,但他不敢蹲下來或是到別處走一走,因為新上任的攝政大人太過嚴厲,萬一被發現了,他自覺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日安,先生。您是什麽人?”潑森看見一位穿黑紅色制服的男子神色慌張地跑過來,連忙開口問道。
“日安,上帝賜福于您。我是監牢裏的獄吏捷勒,現在有一樁急事禀告普瑞斯特大人。”
“原來是捷勒大人。”潑森對他一揖。“火紅的太陽還挂在山頭,普瑞斯特大人沒有給自己休息,還在處理公務,現在恐怕沒有空當見您,您有什麽事,不妨先告訴我,我替您轉達,不知這樣可行?”
“謝謝您的好意,可是大火已經燒了眉毛、千鈞系在一發,我的事關乎人命,刻不容緩,煩請您為我通報通報。”
潑森一時有些為難,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請您在此處稍等片刻。”
大約兩分鐘的功夫,潑森打開門招捷勒進去。“普瑞斯特大人同意了。”
“多謝您,盼望上帝給您好運。”捷勒匆匆進去,身後的門立馬重新關上。
普瑞斯特坐在客廳的上首。“捷勒,你有什麽事?”
“回大人的話,普芮格娜小姐在獄中十分痛苦,身上出了許多汗,連頭發都打濕了。我沒猜錯的話,世界上就要多一個新生命、普芮格娜小姐快要臨産了!”
“這麽快?”普瑞斯特吃了一驚。“産婆呢?昨天在法庭上不是交代了你們,要替她找一位産婆,随在身邊照看她嗎?”
“回大人,不是我們不找,而是沒有人願意來。”
“怎麽回事?”普瑞斯特面露不虞。
捷勒的腦袋往下沉了一分。“我們尋遍了所有的醫院,他們聽到要在監獄中接生,全都不願來了,說是環境太差,連陽光都沒有,不适合生孩子。”
“那就出高價請人,這也要我教你們嗎?”
“大人息怒。這個方法我們都試過了,但他們說……”
“說什麽?”普瑞斯特眼神一凜,聲音像臘月的寒冰一樣堅硬刺骨。
“他們都說不敢來,擔心萬一接生不順利,您會怪罪他們,讓他們把腦袋也丢在監獄裏。”
普瑞斯特冷哼一聲。“我等會給接生的産婆開一個免罪公文,你們把那名罪女送出監獄,換到條件好點的地方,務必讓她把孩子安全生下來。去辦吧。”
“小的領命。大人聰明睿智、宅心仁厚,上帝一定會保佑您一生平安。”捷勒說完卻遲遲不走。
“還有什麽事?”
“後天就是阿锊司先生行刑的日子了,小的再來确認一番……大人,真的要處死阿锊司先生麽?”
“放肆!你把我在法庭上說的話當作耳邊風嗎?還是說你看不起我,根本就不把我的命令當一回事,嗯?”普瑞斯特在案上重重一拍。
捷勒立馬跪下來。“小的不敢。只是以前光明神大人也有收回成命的時候,我擔心大人您也可能回心轉意,因此膽大包天地多問了這一句。”
普瑞斯特臉色有所和緩。“起來,我既然下了命令,那便說一不二,你們也不用過來試探我了,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可是……這畢竟事關人命,大人真的不再三思嗎?”捷勒不敢立即站起來。
“哦?難道你不覺得自己逾矩了嗎?要不要饒恕他的罪過,輪不到你來勸我!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獄吏,我把事情吩咐下去了,你就照做,其他的事用不着你管。”
“捷勒不敢。”
“呵!什麽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現在從我面前滾出去。”
“遵命。”捷勒這才失落地站起來,慢騰騰地往門口走去。
普瑞斯特隔着茶杯幽幽地盯着他的背影,在他擡手開門時,冷不丁說了一句:“你要是不想當這個獄吏,有的是人想頂替你的位置。”
捷勒手上一頓,轉過身道:“大人息怒,屬下沒有這個意思。”
普瑞斯特嗤了一聲,不再說話。
捷勒剛從門後消失,米瑟瑞便從一個暗間裏走了出來。“又是來給阿锊司求情的?”
“你都聽到了。”普瑞斯特頭也不擡地道。
米瑟瑞在下首一把椅子上坐下。“嗯,替這個阿锊司求情的人還真是多啊,白天來了好幾位紳士,這會又來了一個獄吏,也不知道他有什麽魅力,讓這麽多人來為他說情。”說完他感慨似的啧了一聲。
普瑞斯特冷哼道:“是啊,一個接一個,像打不完的地鼠一樣,沒完沒了讓人煩躁。潑森那個下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讓他守門,他什麽人都進來通報。明天幫我在神殿裏重新物色一個人選,找個識時務的換上來。”
“是。”米瑟瑞順着他的脾氣說了兩句。“對了,普瑞斯特大人,暗黑神達柯尼巳那邊已經好幾天沒有消息了,我們今天要不要主動和他聯絡?”
“不用了。”普瑞斯特搖了搖頭。“我今天收到他的飛書。”
“啊?”米瑟瑞驚訝的心思根本藏不住。“在我們光明城裏?”
“嗯。”
“可是……”
“覺得他膽子很大?擔心暴露?”
“嗯。”米瑟瑞被猜中了心思,兩只眼睛有些忐忑地看向普瑞斯特。
普瑞斯特很淡定。“放心,伊路米納森離開了光明城,他的神識也消散了很久,達柯尼巳就算來了,光明城裏也沒人發現得了。”
米瑟瑞還是有些不安。“他的飛書裏說了什麽,仍然讓我們在城裏嚴刑酷法嗎?”
普瑞斯特正要說話,內室的門後傳來潑森的聲音。“攝政大人,有一名貞女和一位紳士求見。”
米瑟瑞對普瑞斯特使了一個眼色,壓低聲音道:“該不會又是來替阿锊司求饒的吧?”
普瑞斯特用食指點了點太陽穴,沖着門外道:“進來回話。”
“是。”
門開了,潑森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普瑞斯特大人,米瑟瑞大人,有人求見。”
“叫什麽名字?”
“回大人的話,貞女名叫南恩,那位紳士名叫休。”
“南恩?”普瑞斯特挑了挑眉,看向米瑟瑞。
米瑟瑞同樣一臉驚訝。
“他們說了什麽事沒有?”普瑞斯特問。
“額……”潑森低下頭突然支支吾吾起來。“回、回大人,沒有……小的忘記問了。”
“忘記?”普瑞斯特兩道濃眉擰得緊緊的,轉頭看向他的下首。“米瑟瑞,明天找到新的侍衛後,這位直接趕出神殿吧,連個通報的工作都做不好,留着也沒什麽用。”
潑森聽見自己飯碗不保,立馬跪下來認錯。“普瑞斯特大人,求您原諒我這次。一個人走路難免有摔倒的時候,一匹馬狂奔也難免有失蹄的時候,小的雖然沒有問他們此行的目的,但小的能猜出來,他們一定是為了阿锊司先生來的,因為那位貞女說他是阿锊司先生的妹妹。”
普瑞斯特和米瑟瑞對望一眼。
“讓他們進來。”
“是。”潑森瞄了一眼普瑞斯特的臉色,知道他不會再追究自己的過失,連忙起身向門外快步走去。
見到殿門外的一男一女,潑森擦了擦額角冒出的冷汗。“南恩小姐,休先生,快進去吧。這次為了幫你們通報,我差點把工作都丢了。”
“聽到您這麽說,我們真是抱歉萬分,同時為了您傳給我們可以進去的好消息,我們對您表示衷心的感謝,這裏是幾個錢,給您。”南恩把酬勞遞給潑森,轉頭對休說:“我們進去吧。”
休點了點頭。
潑森看着兩人的背影,擦汗的手愣在了半空中,嘴裏發出無意識的呢喃。“美,真美啊,世界上竟會有這樣的絕色。……我的上帝,今天能見到她,簡直是對我辛苦站崗一天的褒獎。……南恩,我記住這個名字了。”
南恩沒有聽到後面的贊揚,她只覺得越接近內門,她越有些不自在,最後忍不住在門前停住腳步,最後一遍确認道:“休先生,這件華麗的長裙,我總覺得怪怪的,不如白色的貞女服适合我。”
“南恩小姐,您還是別開玩笑了,穿上這身衣服,您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麽耀眼。”休說着看向南恩,眼神再度迸出驚豔。
不得不承認,無論今天是第幾次看到對面這個女人,他都會被迷得挪不開眼。“要是您的終生追求不是當光明聖女就好了,那樣我會變成您第一個誓死不變的仰慕者和崇拜者。”
“嗯?”南恩因為有些緊張,沒大聽清休說了什麽。
休搖了搖頭。“沒什麽,我們進去吧,只要南恩小姐等會表現得好一點兒,說服攝政大人一定沒問題。”
南恩對他信誓旦旦的樣子感到有些納悶;表現得好一點兒……意思是用盡全部的口才嗎?
她正想得入神時,內門裏傳出一道嚴肅的聲音。“外面的人還不進來?”
休和南恩同時噤聲,互相看了一眼後推門進去。
內室裏只有一個穿着長袍的男子,筆直地坐在房間中央,濃黑的眉毛,大而有神的眼睛透出一點兇光,嘴唇很薄,看起來只有二三十歲。
南恩沒見過普瑞斯特,心想原來他這麽年輕。
“攝政大人,日安。”南恩和休同時行禮。
普瑞斯特早已把米瑟瑞遣進了暗房,現在坐在上首細細打量堂下的兩個人,心裏不覺吃了一驚。
男子自是沒什麽好說的,看起來和大街上的普通紳士別無二致,眉目中甚至帶有一絲輕浮的痕跡。
令普瑞斯特驚訝、也可以說是驚豔的,是那名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