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任光明神的隕落 — 第 14 章 我有一個辦法

我有一個辦法 阿锊司聽出南恩話裏的一絲抱怨,忍不住問道:“怎麽了?妹妹,你是不是受到了欺負?告訴哥哥,雖然我馬上就要死了,但只要我還在世上活着一天,就多一天為…

我有一個辦法

阿锊司聽出南恩話裏的一絲抱怨,忍不住問道:“怎麽了?妹妹,你是不是受到了欺負?告訴哥哥,雖然我馬上就要死了,但只要我還在世上活着一天,就多一天為你打抱不平。”

“沒事的,哥哥,我只是為您感到惋惜,同時為光明城的民衆感到一些義憤罷了。”

“發生了什麽事?願聞其詳。”

“別再問了,哥哥,這些事簡直見不得人,我一說就要污染了您的耳朵。”

“無妨,妹妹,任何言辭經過你的講述都會像被淨化過一般,你說吧,我就在這聽着。”

“好吧!”南恩低下頭,回憶起在普瑞斯特廳堂裏發生的點點滴滴。“哥哥,那位攝政大人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我去向他為您求情,他竟然提出用我的貞潔換取你的性命!世界上竟會有如此可恥的人,這實在難以想象。他一邊堅定不移的判處您的死刑,一邊卻明知故犯地要做下同樣的罪惡,還好我已經毅然決然地拒絕了他的妄念。”

“你拒絕了?!”阿锊司突然間睜大雙眼。

“是的,哥哥,我知道您絕不會為了自己的生死,而将妹妹無情地置于不幸之中,您上一刻的勇敢證明了這一點。”

“可是我那時候并不知道還有活下去的機會。倘然我明明有活下去的可能,卻偏偏固執地奔赴向死,那不就成了沒頭腦的傻瓜嗎?妹妹,女人的貞潔不過是一場道德的綁架,就像一副精心打造的禁锢女人的鐵鎖,沉沉地綁在你們的手上、身上、甚至你們的思想上,讓你們每時每刻都不得不負重前行。我聽過多麽多血淋淋的故事啊——那麽多鮮妍的生命,為了不足為道的貞潔,被殘酷地釘在道德的恥辱柱上,每一個過路人責罵與鄙夷的口水,慢慢累積成讓人無法逃脫的深海,最終将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活活溺斃其中。——可是妹妹,你想想清楚,貞潔,難道會比一個人的生命還要重要嗎?”

“您說得沒錯,哥哥。我承認有時候貞潔是最不重要的,可如果它和我的抱負息息相關,那就另當別論了。光明神殿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保持貞潔的少女才能當上光明聖女。”

“可是光明聖女這個頭銜到底有什麽魅力?”

“不!哥哥,它代表的并不是魅力、更不是權力,而是守護光明城千萬民衆的責任。”

“為了成為光明聖女,你連哥哥都要抛棄了嗎?”阿锊司不可置信地看着南恩。

南恩搖了搖頭。“哥哥,也不是我抛棄了您。如果攝政大人提出以命換命,讓我代替你去死,我将毫不猶豫地答應他。為了您的生命,我甚至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可是他只要我的貞潔,這是我絕不能失去的。當我沒有了貞潔卻還留有生命時,抱負無法實現的我将變成一具行屍走肉,那時我該是怎樣痛苦地活在世上?我不想變成那樣。所以,哥哥,原諒我吧,原諒南恩這一點小小的自私。”

“可是你這一點小小的自私,将導致我明天午門斬首。”

“不是的,哥哥。不,我不能再叫您哥哥了,還是稱呼您為阿锊司吧。阿锊司先生,您把一切責任錯誤地怪罪到了我頭上。我既不是法律的制定者,又不是案件的判決者,最重要的是,我與您的罪惡毫不相關,沒有一絲一毫的推波助瀾。我只是試圖幫助您,結果卻發現不起作用。如果僅是這樣便有錯,那麽整個光明城的人都不敢對您施以援手了。”

“南恩,聽到你這些話,我的心像被淩遲了一樣痛,就算明天砍頭也不過如此。讓劊子手現在就來吧!殺了我,這樣我就無法繼續難過下去。我的上帝,你不叫我哥哥,是決心和我斷絕兄妹關系嗎?難道我的罪惡已經讓你羞于當我的妹妹?”

“您誤會我了,愛情并不是一種罪惡,但是親情有時候會帶來某種負擔——我是您的妹妹,卻不能竭力救您,這讓我感到十分愧疚;您是我的哥哥,卻為了茍活要犧牲我,這讓我感到十分痛心。這個牢獄我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再會,阿锊司先生。”

“等等!妹妹,您最後再回答我一次,真的不會改變主意了嗎?”

“真的。哥哥,除非太平洋裏的海水全都枯竭,除非奧林匹斯山上的石塊全都腐爛,不然您就當沒有我這個妹妹吧。”

“唉。我太失望了,你走吧。”

阿锊司說完重新退回牢獄的陰影裏,南恩看了他一眼,無奈地轉身向門口走去。

捷勒似乎早就察覺到這對兄妹的争吵,這時善鑒人意地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默默地護送南恩出了監獄。

一直等在隔壁的伊路米納森這時走出來,再次來到阿锊司的牢門前。“您這是怎麽了?阿锊司先生,簡直像一只被雨打濕的獅子一樣垂頭喪氣。”他明知故問道。

“失禮了,蒂斯凱神父,我心裏有些郁悶。”

“和那位南恩小姐有關?她不是你的妹妹嗎,難道你們這次交流很不愉快?”

“是的。”阿锊司擡起頭,眼裏幾乎閃出淚光,“我的妹妹本可以救我,但她卻讓我去死,而且和我斷絕了兄妹關系。”

“這是什麽原因呢?”

“什麽原因……啊!不過是因為我妹妹的膽小罷了,她不願意為我而失去她的貞潔。那代理光明神行使一切職權的攝政大人提出,只要我的妹妹将貞潔的□□獻給他,他就能放我一條生路。可是您瞧!我妹妹認為她的貞潔遠高于我的性命,于是放任我不管、置我于死地了。”

“阿锊司先生,我想您的妹妹是對的。”

“難道連您也覺得貞潔比性命更重要?”

“不,如果您妹妹的貞潔和她的性命必須放在天平的兩端一較高下,我想,那當然是她的性命更重要。但上帝是絕沒有賜給人類強迫他人為自己犧牲的權力的,那樣就太罪惡了。不過這些想法我們可以暫時放到一邊,還是從事實的角度出發去思考問題吧。”

“怎麽說?神父”

“阿锊司先生,在對您的審判過程中,您認為攝政大人是個怎樣的人?”

“秉公執法,對罪惡絕不姑息的人。”

“那就對了,阿锊司先生,這樣一個敬畏法律之人,會親自踐踏法律的尊嚴嗎?他對您妹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出于試探的理由罷了,而您的妹妹扛住了他的考驗。”

“原來如此。”阿锊司嘆了一口氣,重新低下頭。“是我錯怪了我的妹妹,神父,我無恥地請求您幫我一個忙。”

“請說。”

“能否請您現在就去追上我的妹妹,代我向她道歉,我想她現在一定被我傷透了心,希望您的話可以給她帶去安慰。”

“樂意效勞。阿锊司先生,願上帝賜給您一點奇跡。我走了,再會。”

伊路米納森趕上南恩的時候,南恩正在和捷勒道別。

監獄外的香樟樹枝葉繁密,她在樹蔭下走了一段路後,氣憤交織着愧疚的複雜心情逐漸冷靜下來。“捷勒長官,謝謝您,就送到這吧,我想您還有工作要做,我就不占用您的寶貴時間了。”

“貞女小姐,您太客氣了。剛剛您和阿锊司先生的話我雖然沒聽到,但從你們的氛圍裏能猜出點什麽來了。這次入獄案件無論對誰都是一場意外的災難,阿锊司先生和普芮格娜小姐都是苦命之人,您為他們奔波求情,就算沒有得到好的結果,也值得所有人的稱頌。寬心些吧,既然所有的努力都嘗試過了,剩下的一切只能交給命運。咦?那邊好像是蒂斯凱神父來了,剛好我得回去了,就讓他來開導開導您吧,在這方面,他總是得心應手的,會比我厲害得多,再會了,貞女小姐。”

捷勒轉身對走過來的伊路米納森點了點頭。

伊路米納森對兩人道:“我受阿锊司先生所托,有幾句話要和這位貞女小姐訴說。”

“可真巧,您請吧。”捷勒笑着離去了。

“日安,您是叫做蒂斯凱神父麽?”穿道袍的傳教士一靠近,南恩便禮貌地招呼道。

“是的,聽說您的芳名是叫‘南恩’,希望我沒有弄錯您的名字。”

“沒有,神父。”南恩看着他從兜帽和面紗間露出來的兩只澄藍色的眼眸,一時又産生了那種微妙的不自在感,一定是他盯過來的眼神太專注了,南恩不習慣這樣的凝睇,只好默默将目光移向別處。

伊路米納森在面紗下無聲勾起嘴角。“南恩小姐,您的哥哥讓我給您帶話。”

“請說。”

“他說對您感到抱歉,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原諒。”

南恩心裏的愧疚又萌生出了觸角。“不,是我對不起他。我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要是仁慈的光明神大人還在這裏就好了,我或許能去向他禱告,請求他拯救我的哥哥。”

“南恩小姐還真是位合格的貞女呢,似乎全身心地信賴着他,您不怕他就像攝政大人一樣,對您提出非分的要求嗎?”

“蒂斯凱神父,慎言!”南恩怒目而視,“即使您是從教皇那兒來的神父,也絕不能這樣口吐穢言,侮辱我們偉大的光明神大人,因為他是完全無私的。一己私欲只會困擾我們這樣的凡人,在光明神大人那裏,自私的情欲和任何的快感、渴望、需求,不過是過眼雲煙,不足一提。他的過去和未來都無條件為光明城的民衆和整個米爾大陸奉獻着一切。”

“是嗎?”

“是的,憑着阿爾卑斯山的存在,世上沒有比這更确鑿無疑的真理。”

南恩說完聽到一聲輕笑,像在黑夜寂靜的山林深處突然敲了一口鐘,有些驚疑又有點突兀。

“蒂斯凱神父,您笑什麽?”

“沒什麽。”伊路米納森眼神仍然定定地看着她,頭卻輕微晃動了一下。“但願光明神不會辜負您深入骨髓的信任。可是他現在不在,光明城裏最位高權重的便是攝政大人,您要怎麽做呢?”

“我也沒有他法可想了,只能靜靜地等着愧疚之情像不斷增多的稻草,将我心裏的駱駝壓倒在地。”

“那樣可太不幸了,我有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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