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轉情腸 — 第 12 章 章

第 12 章 周單撿起地上的皮球,把在掌心看了看颠了颠,抿嘴一笑,遞給我說:“此球設計精妙,頗适于教娛,然日後,勿于大樹下玩耍。” 我接過球,沒有回他,只覺…

第 12 章

周單撿起地上的皮球,把在掌心看了看颠了颠,抿嘴一笑,遞給我說:“此球設計精妙,頗适于教娛,然日後,勿于大樹下玩耍。”

我接過球,沒有回他,只覺尴尬和氣惱,又被說教了。他說完便去撿地上的弓箭,收拾好自己的裝備,而後,與我站在神廟前的大柳樹下。

我看到他衣服上的織紋,如江面上的落日,流雲中的朝陽,和玄衣同底色,乍一看有流光暗湧,細看還有這般風景。我暗嘆這個時代紡織技術比我想象得高超。

“這半月來,王子府對你可好?”周單問,話語輕柔入耳。我把目光從他的衣服上擡起,我一米七的身高,站在他面前,恰好平視他的喉結。

“對我是好的。”我說。

“往後,可有什麽打算?”他又問。

往後?我還沒有想過。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穿越到這個時代和這個地方。初來乍到,我首先考慮的是生存下去,王子府給了我寄居之地,我是幸運的,感激的。

但商朝氣數将盡,十幾年後,會被西周取代。十幾年?我會待在這個時代這麽久嗎?我不敢想。但若回不去現代,就必須做長遠的打算。

根據歷史,商纣王自執政以來,熱衷于征伐,尤其是和東夷打仗;西土不久的未來也會戰事不斷,而且,商周之間最終會迎來戰争。

我面前的周國公子和收容我的商王子子漁,未來大概率會成為敵人。只是現在時機未到,他們彼此都不自知。我陷入沉思,該何去何從?

我在和平年代生活慣了,膽子小,怕打仗,尤其怕冷兵器時代的戰争,戰火不斷的中原和北方不是我想待的地方。相比較來說南方更和平,而且我現代的家就在南方。回“家”看看的想法在我心中生出。

“往後,想回楚地,想回家。”我思考之後,對他說。

“回楚地?…好,單會盡力協助。”周單略有驚嘆,後又舒展了語氣,對我說。

“謝公子單。”我回。

一陣沉默後,他往南邊張望,忽然展開笑顏,發現了我的菜地。棕黑色的泥土裏,已經頂出了嫩綠的葉芽,遠望綠油油一片,不枉我這半月辛勤照看。

他走過去,推開了竹籬的門,我也跟了過去。他從地頭走到地尾,像一個認真視察的田官,問我:“這些都是你種的?”

我點點頭。他微笑蹲下身來,輕輕撥弄嬌嫩的菜葉,說道:“民以食為天,吾祖後稷亦善于種植。”

“厥初生民,時維姜嫄……茀厥豐草,種之黃茂。實方實苞,實種實褎。實發實秀,實堅實好。實穎實栗,即有邰家室…農耕興而生民聚,至公劉至亶父,至……”

周單頓了頓,想出口的話哽住了,臉上呈現一絲難過…而後繼續開口道:“數代耕耘,夙興夜寐,未曾敢忘……”

他彷佛是說給自己聽的。這一段話,分明是姬姓周人的歷史,我不禁對他的身份的生出強烈的好奇。

早前,洹水橋下相遇,他的同伴姜禾以及後來的子漁,向我介紹他時都只說國姓周,周乃方國或封地的名字,那他自己的族姓是什麽呢?

“請問公子單族姓?”我問。

我在他身邊俯身蹲下,不禁緊張,我心裏有個猜測,想驗證他吐出的答案與我的猜測是否符合。

他擡頭看着我說:“族姓,姬。”

我心一驚,果然!我看着他的臉,半晌說不出話來。我不敢相信,穿越而來先是遇到了商王子,後又遇到了姬周貴族。不對,應是出了洹水第一眼就看見了姬周貴族。

老天,這是要給我安排什麽劇本嗎?是不是怕我太早變成炮灰,想多給了我一顆救命稻草?我突然覺得,應該厚着臉皮好好地攀附一下姬周貴族。

“怎麽了?”周單問我。

我站正身體,張開手臂向天空畫了個半圓,而後雙手拱于胸前,彎腰九十度,畢恭畢敬地向周單行了一個大禮,“灼有眼不識,公子單竟是姬周宗室! ”

我望着地上的菜苗,等着他說“免禮”,但空氣突然安靜。幾秒後,我悄悄擡起腦袋看他,正對上他的臉:他托着下巴,抿嘴憋笑,快要憋出淚來。

他看到我,索性跪坐在菜地裏,放聲笑起來。我第一次見他這麽大方地笑,肆意爽朗,八顆皓齒整齊地展露,在古銅色皮膚和赤色薄唇的映襯下,和着那快要憋出眼淚的明眸,在我眼裏呈現出另一幅深刻的模樣:這樣的周單,帥氣之外,還有點可愛。

不過,我不明白他為什麽笑我,是我的“大禮”太過滑稽,不符合周禮的标準嗎?我委屈,我一個現代人懂什麽周禮啊。

我對禮節的認識,來源于電視劇裏粗淺的映像,規範地行大禮,真是難煞我也。我收回望他的視線,疑惑又尴尬地保持着屈身的姿勢。

“灼,不必如此。”周單笑聲漸弱。他叫我灼,而不是江女。我稍稍擡頭再看他。

“灼,永遠不必對我如此。”他補充道,低垂眉睫望向了菜苗,眨了眨眼睛,臉上泛起紅霞。

“謝公子單。”我站直了身體。

他雖然笑得率真,我還是有些惱的,比媛幾笑我還惱。媛幾笑我是沒有殺傷力的,笑我就笑我,氣過就消,不留痕跡。但是,我不喜歡男人笑我,很想怼回去…

他蹲在地上,認真地把卷曲的青菜葉子一片一片捋直,也不問青菜君願不願意。

我有點心疼我的菜。這家夥,剛才還對神農後稷頂禮膜拜,這會兒自己倒無聊地擺弄起可憐的青菜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可畢竟是他送我的種子,我也不好斥責。得找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

陽光下,他黑色武士服的圖案熠熠生輝,吸引了我的目光。“這流雲幻日織錦真好看,只是,不知是朝陽還是落日?”我指着他的衣服問。

他放開了可憐的青菜,伸手展開自己的下裾,陽光下的圖案勾線銀光流轉,厚織的圓日更是耀眼。

“此圓日,乃與我名同,江女可一猜。”周單笑笑,向我展示那圖案。

“啥?與你同名?你不是叫單嗎?單獨的單?”我驚訝道。

“單?”他先是詫異地望向我,繼而又笑了,第二次露齒而笑。

“吾名乃旦,旦暮之旦。”他微笑着解釋。

天吶!我一直念錯了人家的名字,可是這也不能怪我,古人發音第一聲和第四聲是差不多的,他的名,我一直發第一聲。

可念錯了就是念錯了,是我大意了,我立即屈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他疑惑,應是沒聽過“對不起”,但大概明白這三個字的意思。“無妨事,江女無須抱歉。”他說。

“為什麽?”我問。

“我幼時,三歲齡之前,曾喚作單,單獨的單。”他看着我說。

“那為何改名了?”我問,八卦心作祟,來了興趣,也在他身邊跪坐下來。

“我出生時為雙胎之弟,然胞兄夭折,母親傷感,便喚我為單。三歲時,我父改單為旦,寓意抛卻舊念,迎向朝陽,以成就事業。”

他注視着前方說着過去的往事。我有點替他難過,這名字讓他想起了早夭的哥哥,“如此…那我也得改稱你為公子旦了。”我說。

“江女無須改稱,可繼續喚我為單,單獨的單。”他卻這樣說。

“哦,為什麽?”我不解。

他只笑笑,過了一會才開口道:“你既已習慣,便不用改,我亦覺得獨特,親切……”

他看着我,眼底泛起氤氲的霧色,聲音也越發低沉、溫柔……

初夏的豔陽蒸騰出泥土的味道,混合着早晨澆灌菜地裏的水汽,一股澀澀的潮濕在空氣裏彌漫…

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或許什麽都不用說,默默接受錯認的名字就好了。它已變成了我對他獨特的稱謂…我臉頰發燙,也許是因為太陽曬得太久,也許是因為凝視了他太久……

……

“貞人?貞人……”是采桑的聲音,她估計已尋尋覓覓了多時…

她也來到了菜地,站在竹籬外,看見我和周單坐在地上,忙轉過身去,背對着我們說:“子漁殿下譴小人來邀貞人和周公子,去往殿北祭壇。”然後她小跑着離開了。

……

我回過神來,周單已從地上站起,他伸出手臂給我。

我卻踟蹰了……

我是自己起來的。

我既想攙扶他,又不想攙扶他。

我不明白為什麽不攙扶他,也不明白為什麽要攙扶他。

理不清楚,只覺得心緒煩亂。

有一個重要的問題等着我思考,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什麽問題…

這一刻,理性好像被麻痹了。

我敲了敲腦袋,徑直走出菜園。

……

采桑幫我撿回了皮球,放回屋裏,我進屋去換貞人服。

我出去的時候,周單還站在大柳樹下,身影默然。我不知道怎麽面對他,便沒有說話。采桑領着我去往殿北祭壇,他也跟在了我們的後面,保持着數米之外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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