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房子同時定下來的, 還有Hera酒吧的演出。
蔣英卓的朋友出手很大方。
聽說是蔣英卓推薦的場子,對方直接包攬了Hera酒吧的黃金時間段。
提供的酒水套餐、音響、演出區域等也一一商定好後,很快就和喻歲安簽訂了演出的合同。
周一剛到Hera酒吧,喻歲安就緊急召開員工大會。
該策劃的策劃, 該準備的準備。
“這次是一個比較重要的音樂演出活動, 一部分人提前準備裝飾和拍照。”
喻歲安有條不紊地安排。
“演出開始前, 所有細節我們都要檢查好, 包括桌椅、燈光、甚至是紙巾等,确保萬無一失, 也能随時滿足顧客的需要。”
“放心吧老板,咱們現在都有經驗了, 就算來的是個大咖也能hold住。”小張信誓旦旦地保證。
喻歲安知道他說這話是有底氣的。
小張一直在她手下工作,幾乎從未出過錯。
“那行,前期的工作大概就是這些,也不必太過緊張, 盡可能避免失誤就行。”她放下心來, “宣傳推廣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喻歲安在自己的微博和公衆號上發布了海報,又在自己的朋友圈也宣傳了一波。
這次活動的反響,比上回Zeus樂隊還要熱烈。
還剩下一周的時間,正中間幾個最好的座位, 就已經被提前訂滿了。
喻歲安翻動着微博劃不到底的評論暗暗咋舌——
粉絲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更讓喻歲安沒想到的是, 薛恒居然也會因為這場演出找到她。
她的朋友圈剛發出去沒多久,薛恒就挑了個飯點在電話那頭問她:“喻小姐,有個事想問問你,不知道會不會麻煩。”
薛恒做事一向來利落爽快, 這才會被司予塵重用。
頭一回見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喻歲安心裏也猜了個大概, 多半是替人辦事來了。
“什麽事,你說吧。”
喻歲安的東西已經收拾出了一部分,她拿了塊薄毯,坐在露臺的搖椅上吹風。
“聽說,喻小姐的酒吧,最近有一場演出。”薛恒不好意思地笑笑,“羽彤她在國外的時候,就很喜歡這個樂隊,想問問喻小姐能不能幫忙,讓羽彤在後臺和他們見上一面。”
沒等喻歲安答話,薛恒又連忙補充:“當然,我會訂位的,喻小姐有什麽要求也可以盡管提。”
羽彤?
原來白羽彤和他們的關系這樣好。
難怪薛恒一直禮貌地喊她喻小姐,沒喊過她的名字,也沒喊過一聲司太太。
她喻歲安自始至終是個外人,從未被認可過。
“不是我不幫你,只是Hera酒吧現在也不比從前那會兒。”喻歲安将薄毯裹得緊了些,“好的位置已經被訂完了,你現在就算預訂也只能選到邊上的,視角和氣氛肯定沒那麽好。”
“好的,這沒關系。”薛恒說。
“還有,顧客至上,我要是去協調,人家也不會願意。”指尖輕扣搖椅扶手,喻歲安就像是面對千萬個來電詢問和顧客那樣,從前的交情似乎不值一提。
“後臺見面的事我也不能保證,畢竟人家也是我朋友介紹來的,本身和我不熟,這樣你能接受嗎?”
薛恒還是很禮貌:“我明白了,喻小姐放心,我們不會讓你難做的。”
喻歲安:“沒什麽難做不難做的,你們來照顧我生意,我都歡迎。”
“那住喻小姐的酒吧生意興隆,演出順利。”薛恒說完,便等着喻歲安挂電話,“時間不早,我也不打擾了,喻小姐再見。”
喻歲安看着手機屏幕裏短暫的通話記錄,覺得有點好笑。
生疏的語氣,點到為止的請求。
看起來,處處都是在照顧喻歲安的心情。
實際上,卻全都是為了達成另一個人的心願。
她現在擁有的一切,其實所有人一開始就都認定了不屬于她。
喻歲安蜷起雙腿,縮在躺椅上。
月色明亮,風也涼了,偌大的房間裏依舊只有她一個人。
沒有他身上熟悉的氣息,也沒有人再為她留下一盞燈。
她睡不着,也不想去睡。
就這麽看着沉寂的夜空,恍然想起喻森莉出生時的場景。
全家奔走相告,喜極而泣。
她一個人站在角落裏,沒有人注意到她。
也沒有人叫她一起去看看自己的“妹妹”。
後來再也沒有人問她想吃什麽,想要什麽,缺少什麽。
她明白過來,那時候擁有的一切,其實所有人一開始就都認定了不屬于她。
和眼下多麽相像。
喻歲安第二天再回到Hera酒吧的時候。
看到靠旁座位的某個預訂信息,上面寫着薛先生,那個手機號碼她很熟悉,是薛恒的。
再看自己的手機,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司予塵的回複。
她自嘲地笑笑,想起昨夜裏薛恒說想讓白羽彤去後臺的話。
倒是沒想到如今白羽彤回國,司予塵願意為她做到這個份上,絲毫不考慮她這個協議妻子的心情,會不會覺得尴尬。
但喻歲安不打算太計較這件事。
平心看待這場婚姻,她覺得自己也沒受多大委屈,起碼在這之前,司予塵也算對她關照有加。
既然他們也是付了錢來聽歌的,有生意能做,何樂不為呢。
于是演出當晚,喻歲安理所當然地就見到了白羽彤。
那個和她一樣身材高挑的姑娘,穿着最新款的小香風外套,從Hera酒吧的木門外走進來。
燈光投在她的臉上,一雙靈動的眼睛裏流光溢彩,顧盼生輝。
白羽彤左右瞧了瞧,目光落在喻歲安身上。
喻歲安也在同一時刻看到了她。
緊接着,白羽彤一路小跑過來,直接就握住了喻歲安的雙手。
“聽薛恒說,你就是喻歲安,對不對?我們大學是一個學校的,我知道你。”她說話時大咧咧的,高興的模樣完全不加掩飾,“可惜,大學時幾次活動都錯過了,一直沒機會和你認識。”
“現在不是認識了嗎。”
喻歲安覺得,以她倆的身份,實在沒有什麽套近乎的必要,但白羽彤給她的印象還不賴,她也就沒有馬上掙開那雙手。
“對,現在認識也不晚,不知道為什麽,我一見到你,就覺得特別親近。”
音樂聲吵鬧,白羽彤說着,悄悄湊近喻歲安,和她耳語。
“我真沒想到你能請到蔣英卓他們來演出,之前我在國外,一直沒能去音樂節看他們,機會難得,我真得太激動了。”
喻歲安沒多說什麽:“也是朋友介紹的,你們願意來我很高興。”
白羽彤在吧臺旁,托着下巴,看了喻歲安半晌,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忽然明白,司予塵為什麽要和你結婚了?”
喻歲安:“?”
她沒想到白羽彤說話會直接到這個份上,一時間也不曉得她這話裏夾着的是什麽意思。
“我剛進酒吧的時候,只是覺得你漂亮。”白羽彤說。
“但這世界上漂亮的女人有很多,直到和你說上話之後,我才覺得你還是個很成熟的人,很神秘,也很有能力,一個人把這麽大的酒吧打理得井井有條,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會喜歡你這樣的。”
喻歲安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褒獎司空見慣,雖說沒有什麽敵意,但也沒有太多好感。
她原本想說的是,你不用琢磨我是什麽樣的人。
但話到嘴邊,還是改口:“謝謝你的誇獎。”
白羽彤說話時的模樣和喻歲安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欣賞的語氣和表情毫不掩飾,給人的感覺居然十分真誠。
喻歲安眯起眼睛掃了她一眼,還想再探探她的目的到底是在警告自己,還是真如她所表現得那樣坦蕩。
再說了,Hera酒吧是她的地方。
就算對方笑裏藏刀,她也沒在怕的。
“那有什麽。”白羽彤聳聳肩,“反正我這次回來,就打算在南城安穩下來了,等我的工作室也開了,請你過來玩,禮尚往來嘛。”
“那提前恭喜你,如果有機會……”
白羽彤卻沒去聽她的後半句話,她拍了拍喻歲安的胳膊:“現在演出還沒開始,去我那桌坐坐?我還有好多問題想問你呢。”
“晚點吧。”喻歲安攔住她的手,“演出還有半小時,我得去提前檢查一下,今晚的客人也多,可能忙不開身,你好好玩。”
“那行,那你先去忙。”白羽彤也不多打擾她,“有空再聊。”
“好。”
演出開始,喻歲安徹底失去所有聊天休息的時間。
她不斷地在過道中穿梭,協調顧客之間的各種問題。
演出現場空前火熱,很多沒有訂到位置的人,竟然就坐在步行街的長椅上,或是圍擠在落地窗前聽歌。
喻歲安剛在吧臺處交代完幾個注意事項。
稍一側眸,就瞥見白羽彤坐在卡座上興奮的模樣。
司予塵沒有來,她一個人點了一套高級套餐,揮舞着手中的熒光棒,照樣也玩得開心。
這回喻歲安看出來,白羽彤不是來找麻煩的,她是真的喜歡這裏。
喻歲安還發現,自己不僅不讨厭白羽彤,甚至那種直爽的性格還很對她的胃口。
這種發現,更加讓喻歲安堅定了成全司予塵和他那白月光的想法。
自己就是個生意人,已經從中撈了太多好處。
如今事業也蒸蒸日上,實在不該再橫在中間了。
演出結束,所有人都筋疲力盡。
喻歲安癱倒在休息室裏,打開手機,給司予塵轉了一筆錢。
直到完成這一步,她才終于有了真正要分開的真實感。
原來塵埃落定那四個字,是這樣的感覺。
喻歲安強打起精神,收拾完店鋪,回到龍榆府邸。
挨着柔軟的枕頭,她累得幾乎能夠一秒入睡。
就在此時,手機嗡嗡震動。
一條司予塵的消息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