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跡俠蹤 — 第 1 章 ☆、何處笙簫是王家

公子圍爐酌酒,仙翁掃雪烹茶,夜來朔風透窗紗,也不知是雪是梅花。團團如滾珠,碎剪如玉屑。銀世界,玉乾坤,空中隐躍自為群。 時辰雖然還早,因着彤雲漫天的緣故,早早…

公子圍爐酌酒,仙翁掃雪烹茶,夜來朔風透窗紗,也不知是雪是梅花。團團如滾珠,碎剪如玉屑。銀世界,玉乾坤,空中隐躍自為群。

時辰雖然還早,因着彤雲漫天的緣故,早早便暗了下來。這一棟小小的府邸內,住的卻是京城裴家商號和裴家武館長老的七公子。他只因自己看慣了商場欺詐,又不喜好在武館教徒,因而獨自住了出來,每天習武賞梅,倒也過得清閑。

這裏地方雖小,不過因為是他一個人住,有個管家,并下人仆從十來個也就夠了。此時這公子圍着白狐裘的圍脖,身上系着白鶴祥雲綿披風,頭上珍珠攢就的金頭冠,踏着一雙紅錦靴站在檐下,看着雪花随着西風翻滾,向一旁的管家道:“老爺還在尚雲樓嗎?”

管家連忙道:“七少爺,沒有人來通報,想必老爺還在那裏。”

“我心裏總是不安心。”他好看的英眉微微皺起,“是因為父親。”他的長相極為俊俏,臉色也很白,看着好似嬌生慣養的富家公子一般,那眉心一點朱砂痣,更是絕妙的點綴。他是這樣一個風流的人物,可是只有知道他的人才明白他的可怕之處。

“七少爺,您多想了,老爺身邊人手衆多,斷不會吃虧。”

“唉……”這玉面公子嘆了口氣,将自己手中的黃金琺琅彩的手爐遞給管家,道,“父親年紀大了,我親自去看一看吧!”他走進雪地裏,那雪已下了極厚,一下子便沒了他的腳面,然而他才走了沒兩步,那房門便一陣緊似一陣“咚咚”響個不停,卻是有人在外面砸門。他連忙上前開門,卻是裴家的幾個武師,人人都是鼻青臉腫,肩膀上扛着一個人,見到他均是虎目含淚,道:“七少爺!您快給老爺看看,老爺受了重傷……”

還不等他麽說完,這玉面公子已經一把将那虛弱的老者一把抱起,向裏走去。那老者雖然虛弱,卻是虎背熊腰,塊頭十分大,然而這公子卻走得極快,絲毫不見吃力。

那老人已是凍得僵掉了,進屋暖了半響才悠悠轉醒,見那白衣公子一臉關切地看着自己,輕聲道:“泓兒。”

“爹,”這白衣公子原叫裴禦泓,他看着老人手腕上三個紅色的血點道,“怎的這麽不小心?”

老人咳嗽兩聲,臉上有着奇怪的紅色。他嘆道:“老了,動作慢了。”

一旁的武師已是氣憤難當:“本來老爺已經勝了,誰知道那賊和尚突然出了暗器,老爺雖然躲開了,可是還是中了招。那和尚說,老爺至多……只能支持三天。”

裴禦泓點點頭:“爹,你果然老了。二哥功夫最好,你應該叫他去,為何偏要自己逞強!”

“你這小子!你卻只說你二哥!你怎的不去!”老人氣咻咻的,想到自己的小兒子武功最為上乘,心中不免郁悶。奈何想要他出手,比登天還難,就是自己這個做老子的拉下老臉來求,他也不為所動。

“爹,你別急。你現在種了暗器上的毒,心血流速加快,可不是好事。”他又轉向一邊的武師道,“阿忠,老爺中的什麽毒,有無解藥?”

阿忠急道:“我們正是因此才來找您。那賊和尚說,這個毒的解藥名為龍草,是用各種珍奇湯藥灌溉出來的,藏在‘異人閣’,若是我們想要解藥,要麽自毀招牌,從此不再授武,要麽……要麽就要老爺跪地去求他們。這個混蛋!”

裴禦泓點點頭:“裴家樹大招風,他們這麽做,也是急了。阿力,你先請主家的大夫來為老爺看看,順便再多叫些武師來保護。管家,你去請鑄兵山莊的秦莊主和嗜血書生來。我走一趟異人閣。”

躺在床上的老人連忙道:“泓兒,你千萬小心,那裏……”

他笑着拍拍父親的手道:“爹放心,兒子雖然不聽話,孝道卻是要盡的。這裏暖和,您好好睡一覺吧,這次好了,以後可不能再胡亂出頭,否則我定叫你痛上三天長長教訓。”

“哎呀!你這不孝子,你怎麽敢這麽說我!哎呀,我老人家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裴禦泓轉頭又吩咐阿忠道:“看老爺這麽有精神,估計一時半會沒什麽事。三天已經很充裕了。異人閣是要故意引我去和他鬥,我如他願便是,你們看好老爺,等我解藥。”

說着只見錦袍翻飛,他已經飛身出屋,可是雪地光潔如初,不見得一個腳印。

此時鑄兵山莊內,冰天雪地裏,一個健壯的男人的卻打着赤膊,在雪地裏禪坐。他的皮膚黝黑,渾身的肌肉好似連綿不絕的山脈一樣,彰顯着他絕無僅有的力量。他的面孔是年輕的,然而緊皺的眉頭好似總有心煩的事情扯着,仿佛經歷了許多事故;他的長相很英俊,不過只看他臉上冷硬的線條,微抿的嘴唇,便知道他是個十分嚴肅的人,不茍言笑。

他的身上不斷散出源源不斷地熱氣來,将周圍的冰雪都烤化了許多。這時,一直凍得發僵的麻雀落到他身上,歪着頭瞅了他一會兒,只覺得十分暖和,竟走到他手心裏一蹲,将腦袋藏在翅膀下睡過去了。

男人依舊閉着眼,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這時仆人走上前來,身後還跟着裴禦泓的管家,兩人見他在練功,均是不知如何開口好。

男人已經察覺到人來,他睜開眼睛,一雙漆目甚是嚴厲,他冷冷道:“何事?”

裴禦泓的管家連忙道:“秦莊主,我家七爺急事找您。”男人點點頭,立即起身,手裏托着那兀自不覺的麻雀走過來。他将麻雀遞給一旁的仆人道:“去給小柔吧,只是告訴她,雪一化就将它放了,不可養得它懶惰。”仆人連連點頭,捧着麻雀下去了。這高大的男人便拿起一旁的黑色衣衫穿上,點頭道:“煩勞您了。”

管家道:“我家七爺還要我通知嗜血公子。”

“好的,老七現在在哪?”

“七爺已經去了異人閣了。”

異人閣遠在城郊,依山傍水,一座氣派的高樓有七層,裏面隐隐有絲竹之聲,旁邊是還排着一些矮房,都是用堅固的鐵栅欄攔着,裏面隐隐聽得有野獸的吼聲。秦莊主此時便握着玄鐵棍站在那閣樓下面,仰頭看那閣樓。

他并沒有等多久,就聽得身後一人走來,他道:“你來啦?”

來人頭戴綸巾,一身青色的衣袍,一雙眼睛眼白極多,看着便叫人覺得凜冽,卻正是嗜血書生展顏。他的長相十分儒雅清秀,好似一個無害的書呆一般,見到他的人都會忍不住對他說:書生,你好好讀書,将來定會金榜題名。

展顏走到他身邊到:“他上樓去了。你我需多拖一陣子,叫他找到龍草。”

秦莊主點點頭,此時雪漸漸停下來,天上的雲被強風吹開,露出一輪明月來。那異人閣的牌匾也在月光下清晰了起來。展顏冷笑道:“我瞧着這東西刺眼。”說着拔劍出鞘,飛身上前去,只見得幾道寒光閃過,他又翻身回來,那匾額此時才噼裏啪啦落了下來,原本還算安靜的閣內立刻嘈雜了起來。

果然,過了不多時,大門打開,出來五個人一字站開,只見這五個人樣貌奇特,從高至矮。個子最高的那人好似一只極大的猩猩,滿臉都是短短的毛發;第二個人是一個老頭子,拄着拐棍,看不清面貌;第三個人算是這幾人中最正常的一個,卻也只是相對正常,他是一個十分魁梧的大漢,手裏卻拿着一根針在繡花;第四個人還是個少年,表情卻十分陰毒,嘴裏兩根長牙躍然而出,看着十分慎人;最後一個卻是個侏儒,不像個人,倒像顆包子,他的五官都擠在一起,好像十分難過的樣子。

這時,那個最高的猩猩人開了口:“你們是何人,敢毀我異人閣牌匾!”

秦莊主道:“在下秦鐵冥,鑄兵山莊少主。”

展顏笑道:“我是展顏,不過是無名小卒。”

猩猩人卻是認得秦鐵冥,他冷笑道:“原來是你們,怎麽,你也是替那裴家老狗來要……”他話音還未落,卻有一個東西撲面而來,“啪”一下打在他嘴巴上。猩猩人大驚,條件反射抓住一看,卻是一只布鞋。

“哎呀!哎呀!”展顏好似很愁苦地叫起來,“我方才正要給您行禮,卻不想這鞋子居然飛了出去,真是大不敬啊大不敬。”那猩猩人氣得幾乎發狂,卻根本沒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這時一旁的侏儒“咕咕”笑起來:“大哥你真是無能啊,被鞋子甩到。”

猩猩人大怒,一聲猿嘯撲向展顏,那四個人也不再廢話,全都傾身上前,和他二人纏鬥在一起。秦鐵冥的玄鐵棍舞得虎虎生風,他動作極快,棍影圍繞在他身周好似铠甲一般,然而出擊時卻是快如雷電,當下那以拐杖為武器的老頭子并那獠牙少年都被棍擊在地,嘔血昏厥,連招式也來不及施展。展顏卻是存心逗弄那猩猩人,連連道:“你的猴拳耍得好,因為你本就是猴子麽?”

秦鐵冥皺眉道:“只是胡鬧,還不快點!”他正說着,雙腳卻被什麽抓住,他一低頭,卻是那侏儒擅長遁地,正從他身下出來,要将他拖到地下去。秦鐵冥卻雙腳一夾,旋身一轉,已将他掙開。那侏儒一雙胳膊本就粗壯,力氣極大,而此時他抓着秦鐵冥,只覺得這人堅如磐石,怎麽也拉不動。秦鐵冥冷笑一下,一棍拄在那侏儒手上,只聽得嘎啦一聲,已經讓那侏儒折了手。他又一個旋身,避開那彪形大漢一把銀針暗器,喝道:“展顏,小心暗器!”接着一棍打在侏儒的天靈蓋上,叫他生生死到了地下去了。

那彪形大漢大喝一聲:“老五!”當下将手下的刺繡呼啦展開,鋪天蓋日丢了過去,自己則施展輕功,如大鵬一般飛身上去,眼見着秦鐵冥和展顏的身形,當下一把銀針撒下去,待他扯布而下,卻見那猩猩人正站在秦鐵冥的位置上,被紮得好似個黑毛刺猬。着彪形大漢當即大驚,展顏已經笑着走出來,手裏也是一把銀針,道:“喂,你這娘娘腔,這種東西也拿出啦獻醜,動作太慢啦!”

這大漢瘋了一般,将那布匹又向這邊抛了出來,只見上面密密麻麻,不知紮了多少針在上面。那布一抛過來,他用內力一震,布上的針全都盡數飛出,射向秦鐵冥和展顏。秦展二人具是褪下長袍一兜一帶,順勢又全都抛向了那彪形大漢。他二人分立兩側,這些銀針飛去,那大漢着急要收布回來,奈何他們速度遠在自己之上,收回的布雖挽去一些銀針,但是他也同時被紮了個通透。

展顏倚劍笑道:“我的劍還未喝到血,不好不好,怎的這麽容易就死了。”

“不過是些小角色,”秦鐵明說着擡頭向上望去,“第七層上沒有什麽動靜,也不知老七得手了沒。”

展顏道:“他的輕功是咱們三人中最好的,我估計他已經悄悄逃了。”他說着同秦鐵冥進了閣樓,裏面燭火通明,一個臉上燒得面目全非的男人正從二樓走下來,見他二人進來,冷笑道:“徒兒,別來無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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