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死的陰魂,陰氣是非常弱的,加上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蔣哲的意識非常的模糊。可如果在他這團陰氣消散之前,生了怨氣,或出了什麽變故,陰氣就會凝結下來,消散不開,便會和小哇一樣,做只孤魂野鬼了。
夏绾本來并不想這個世界上多一只鬼,只是打算簡單問他兩句,“你是怎麽會來這山上的?”
蔣哲幽幽回了夏绾的話,“來還她石像。”
“她?”夏绾多半猜到了些答案,“是張惜言麽?”
提及張惜言的時候,蔣哲臉上的表鏡有些抽搐,那麽一瞬,夏绾能感覺到他的悲傷,“是。”
“她的石像怎麽會在你那裏的?”
蔣哲:“圓圓想要,從惜言那裏搶來的。”
“圓圓?是你現在的女朋友?”
蔣哲點頭。
“那你知道張惜言懷孕了麽?”夏绾的話剛剛問出口,便見他驚愕了起來。糟糕,是怨氣…
“懷孕了?惜言懷孕了?”一瞬他臉上的表情變得瘋狂,“不可能…不可能…”
一股怨氣從他丹田幽幽鑽了出來,一瞬間散開到了全身。蔣哲周身的陰氣的輪廓被那股怨氣凝結,他的意識也跟着清晰了起來,眼前的女孩子,他不認識,為什麽要跟她說那麽多?可她剛才說,惜言她懷孕了?
蔣哲要上前問問清楚夏绾,可發現自己的頭竟然扭不回來,兩條腿好像也不一樣長,脖子好像被什麽東西牽着?一轉眼,便見到一旁僵硬笑着的阿尾。
阿尾成煞多年,長相早就已經不像個正常人類了。蔣哲被吓得不輕,“你是什麽東西?”
阿尾嘿嘿笑了兩聲,反問他道,“你是什麽東西?”
蔣哲這才仔細看着自己的身體,輪廓忽明忽暗,根本在這個世界上不複存在。記憶的碎片,從不遠處沖擊回了他的意識,疼痛,忏悔,絕望,半晌他才緩緩道出幾個字來,“我死了…”
阿舌從一旁竄了出來,拍着蔣哲的腦袋,“大兄dei,你可算明白了。你的陰魂可讓我們好找啊。你說說看,你死在石頭下面,怎麽就不在那兒好好呆着呢?非要往山頂走,山頂風那麽大,差點兒就把阿舌我給吹跑咯。”
死後蔣哲的陰魂從身體裏飄了出來,當時他并沒有看到自己的屍體,而是想着去山頂上看看。那是和惜言最後争吵的地方,他對惜言到底還是愧疚的。“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阿尾笑着看一旁的阿舌。
阿舌才滔滔道來,“我們可厲害了,我們是青山绾绾女神的左右護法,我是鬼煞界風度翩翩,潇灑倜傥,嘴嘴甜,長得最帥的阿舌。他是鬼煞界,尾巴最長,最能吃,最能幹的阿尾。你面前這位,就是我們的绾绾女神大人。”
蔣哲有些一臉蒙逼,“女神…大人…”
夏绾這才跟他解釋,“你別聽他們胡說,我不過是個能看到鬼魂的人類。”夏绾說着指了指一旁忙乎在一團的重案組人,“他們還在調查你的死因,不過…你是怎麽會被石頭壓死的?這山上也沒有發上過泥石流的痕跡啊?”
被夏绾這麽一提醒,蔣哲嘆了一口氣,回憶了起來,“反正都已經成了鬼魂了,我也沒什麽好瞞着的了,惜言她,是因為我和圓圓而死的。”
剛才夏绾提到張惜言的時候他的反應,便猜到張惜言的死和他該是脫不了關系。
“一次我和胡圓圓在飯店吃飯,看到路過的惜言胸前帶着的那個石像。她家裏經營古董生意,一眼便看出來那個石像有些年份。她早知道了我和惜言以前的關系,讓我去把石像弄過來,當作去拜訪她爸爸的見面禮。可我是知道的,那個石像,對惜言很重要的,是她爸爸留給她的唯一信物了。我的家境雖然不錯,可相對她們家,是小巫見大巫了。要讓圓圓的爸爸對我有不錯的印象,我只能厚着臉皮約了惜言出來。沒想到的是,我約了惜言去山上,那是我們以前常約會見面的地方,圓圓竟然暗中跟蹤我,誤會了我和惜言是去偷情的。在山上她們發生了争執,胡圓圓手快,把惜言的石像搶了過來。而惜言本來身體就瘦弱,不小心就被胡圓圓從山坡上推了下去…”蔣哲說完,摸了摸眼睛,可是卻摸不出眼淚來,“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夏绾并不同情他,“她被你們推下山,動了胎氣,大晚上的山上沒有別人,她沒辦法呼救,難産死了。”
這些情景都是夏绾推測出來的,可蔣哲聽來,卻好像親眼見到了一樣,捂着臉蹲了下來,“如果知道是這個結果,打死我也不會打惜言石像的主意了。”
現在再來忏悔,有什麽用呢?“那後來呢?”夏绾接着問道。
“後來,聽到惜言的慘叫,我們很慌張,跑下了山。第二天便聽到惜言死了的消息。我很害怕,我去找圓圓。圓圓卻将那個石像還給了我,她說惜言的魂魄伏在了那個石像上,晚上鬧得她睡不安寧。石像是重要的證據,我拿在手上,也覺得不安寧。這才拿着石像回來山上,想挖個坑,把它埋起來。可走到山坡,我在地上滑了一跤,身邊所有的石頭都飛了過來,然後就再也沒有爬起來。”
夏绾記得石像上面是有特殊靈力的,這樣聽起來,石像很是可疑,“那,石像現在在哪裏?”
蔣哲又四周看了看,想了半天才對夏绾搖了搖頭,“我死得突然,應該還在我身上才對。”
夏绾看着遠處,重案組的人已經将蔣哲的屍體運走了。肩膀上突然被什麽重重敲了一下,“你在做什麽?”
是淩墨,夏绾忙編了個理由,“找找這裏有沒有線索。”
淩墨看了看眼前漆黑漆黑的一片,“沒開手電,也能找到線索?”
夏绾笑了笑,打算蒙混過關,“我不是說過,我眼睛比你們要好些麽?你們找到什麽線索了麽?”
淩墨叉起手來,深吸了一口氣,“重案組的同事也很奇怪,他是怎麽被壓到石頭底下去的。現場除了他自己的痕跡,什麽也沒有留下。死者前女友剛在這座山上死了,他也前赴後繼。”淩墨說着擡眼看了看眼前的黑漆漆的山體,“這山,是有什麽魔力麽?”
“你們在那邊,有看到張惜言常帶在身上的那個石像嗎?”
“石像?”淩墨搖了搖頭,“重案組的采證是很專業的,剛剛的證物裏,好像并沒有什麽石像。不過你倒提醒了我,張惜言的石像,從上回失蹤報案以來,就沒有再出現過。”
“你相信,石像會自己走路麽?”夏绾只是試探,見淩墨臉上的表情突然頓住,才忙着自圓其說,“呵呵,老人們不都說,丢了的東西,都是自己長腿了嗎?”
上回和夏绾合作抓張陽的時候,淩墨确認了這世上真的有鬼,夏绾現在說石像會走路,他是信了的。淩墨隐隐覺得,夏绾是不是已經發現什麽線索了,打算一會兒下了山,再跟夏绾好好聊聊。
夏绾再回頭的時候,三鬼已經帶着那蔣哲,鑽進了瓶子裏。夏绾偷偷把瓶子的蓋子蓋好,才問淩墨,“重案組打算加班麽?”
淩墨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是他請夏绾來的,還讓她工作到這麽晚,他有些愧疚,“我先送你回招待所吧,然後我回警局和他們開會。”
自從上山以來,夏绾的作息就十分規律,這個點的确應該休息了。夏绾點了點頭,“我有個朋友住市裏,你能送我去帝景苑嗎?”
帝景苑是新城區cbd的頂級小區,淩墨沒想到,夏绾在市裏還有這麽富貴的朋友。“也行,你來市裏有個朋友照應,挺好的。”
夏绾跟着警方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學校裏僅剩不多的人,幾乎都圍了過來。
大家都傳,這山上接連出了兩條命案,怕是有什麽髒東西。張惜言和蔣哲之前的關系,被什麽人給八卦了出來,這張惜言一死,蔣哲就在山上接連出了事,該不會就是張惜言的鬼魂回來索命的。
這倒是提醒了夏绾,剛剛蔣哲因為一股怨氣,就結成了鬼魂。那張惜言是被胡圓圓推下山坡的,死前她還剛剛産子,她也是該容易産生怨氣的。鬼魂不容易離開他們死的地方,比如小哇,就在河水裏住了五年。阿尾和阿舌也是因為修成了煞,附身在瓶子裏,才能自由一些。可剛剛夏绾卻沒在山上見到她,阿尾和阿舌去找蔣哲的時候,也好像沒有回報看到什麽別的鬼魂。張惜言死後去哪裏了呢?
車在城市的道路上疾行,淩墨見夏绾一路都沒說話,好像在思索着什麽,沒好打斷。等車停在了帝景苑門口,淩墨才提醒道,“到了!”
“哦!”夏绾這才回神過來,給徐未發了條微信:我到小區門口了。
帝景苑的門禁管理十分嚴格,除非見到業主本人,其他人是不能随意出入的。夏绾每次來這裏,都是徐未親自接送出大門的。不一會兒,徐未的微信回了過來:收到,我馬上下來。
淩墨看夏绾發完了信息,才問道,“剛剛你問到石像的事情,是不是有什麽別的發現了?”
夏绾看回淩墨,他湊得很近,微弱車內燈下,半張臉的輪廓十分好看,“如果我說,蔣哲是撞邪了,你會相信麽?”
淩墨道,“這世上既然有鬼,其他靈異的事情便都變得有可能了。我看不到你能看到的那些東西,可我相信他們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