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兒見鶴延年一臉嘲笑的神色,臉上大窘:“前輩,你是什麽時候在那裏的!”
鶴延年還沒有說,秦鐵冥倒是開了口:“大概就是在你撲上來打我的時候。”鶴延年怪道:“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麽不說出來。”
秦鐵冥把洗好的碗勺放到一邊,道:“我和銘姑娘之間又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你只管偷聽好了。”
鶴延年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來,嘟囔道:“真不明白你二人在這裏繃着做什麽。”他從懷裏拿出一根火紅色的小草來,遞給李銘兒,道:“丫頭,把這個吃了,一點也不許剩。”
李銘兒接過來,奇怪道:“這個是什麽?”
“這個啊,說了你也不知道,你吃吧,我是醫生,還會害你嗎?對你的身體有好處的。”鶴延年連連催促,“你快吃哦,我可是一找到就拿回來給你了。”
李銘兒有些猶豫地望向秦鐵冥,見他點點頭,這才将那火紅草兒整根塞進嘴裏,咀嚼了一通,吞下肚裏。她皺着臉道:“這個……好辣啊,天啊……”秦鐵冥立刻就端了水要給她喝,鶴延年卻阻住他:“不行,小姑娘,你這感覺,不是辣,而是痛。你身體的毒淤積太多,因而拔毒的過程會很痛。你忍一會兒就好啦!水是一定不能喝的。”秦鐵冥問道:“前輩,這個藥草,可以把銘姑娘身體裏的毒素都除掉嗎?”
鶴延年搖搖頭:“這個啊,難喽!她身體裏的毒,并非簡單的□□,而是毒蟲。還需要一味‘千年雪烏’,這個東西,只有我師兄鶴龜年才有。不過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不知道他還在不在人世。”李銘兒聽得一頭霧水,納悶道:“你們在說什麽?什麽毒?我怎麽不懂。”
秦鐵冥道:“你不知道?鶴老前輩說,你中了劇毒。”
“劇毒?怎麽可能呢?”
鶴延年道:“你中的毒,叫‘花無百日紅’,是毒蟲入體,但是毒性極大,毒發之時,會心口劇痛難忍,只有再繼續服毒,才可緩解,如此循環,雖然表面上什麽也看不出來,但是毒入心脈,解藥難尋。所以我才奇怪,你究竟是得罪了誰,他要這樣下狠手害你。這個藥毒性大,又不容易叫人察覺,便是江湖上也難見了。”
李銘兒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心口痛,竟然是中毒的原因,又不知道是誰要加害她,臉上已經露出恐懼之色來。秦鐵冥連忙坐到她身邊,想安慰她,又不知該說什麽好。鶴延年又道:“我給你吃了這解藥草,也只不過治了一半,在下一次心痛時,你一定忍住不要再吃那□□,否則,雖然毒去掉了一半,可是你若再吃,那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沒辦法了。”
李銘兒聽他這樣說,才知道自己以來依賴的藥丸竟然是□□,她又是驚又是懼,一張俏臉吓得慘白,怎麽也想不明白何人這麽恨自己,要自己死得這樣痛苦才甘心。她正害怕時,卻不期被環入一雙強有力的臂膀裏,秦鐵冥在她耳邊沉聲道:“銘姑娘,你放心,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鶴龜年帶來給你看病。”李銘兒沉吟半響,卻輕輕道:“我沒事。”
秦鐵冥一愣,李銘兒已經起身笑道:“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麽區別,我原本就知道自己活不長久,中毒而死和心疼而死,又有什麽區別呢?不管怎樣,我還是要好好享受我的人生,不能讓那個害我的人如了願。鐵冥,你也不要為我擔心,我想,如果老天要我活下去,自然會讓我遇到那位鶴龜年前輩的。”她的眼神溫柔中透着堅毅,面對死亡又如此坦然,叫秦鐵冥心裏對她又是震撼,又是欽佩,他點頭道:“雖然如此,只要有我在,就不許你有一點閃失!”
裴禦泓一行人到了崖邊,只見雲霧翻滾,下面不知有多深。展顏道:“應該就是這裏了,我們也是在旁邊的林子發現的銘姑娘的衣衫。”方書見狀,心裏咯噔一下,道:“我們怎麽辦?”
裴禦泓道:“有沒有問過周圍的人家,找個小路下去?”
展演搖搖頭道:“下去是不大現實了,有人說往西邊去有一條小路,可是要過一片沼地,當中還有毒瘴,只怕人還沒進崖內去,命就先沒了。而且我們從那裏過去,還要經過一個匪寨,頗為棘手。”
裴禦泓撿起一小塊石頭來,向懸崖內丢了下去,只聽得聲音漸遠,不能判斷高度。他進步皺眉道:“展顏……你說他們會不會……”
展顏立刻道:“不會。”
“你怎麽這麽肯定?”
“我有那個直覺,他們一定還活得好好的。只不過,咱們還是盡快想辦法救他們出來才好,否則那崖下沒有什麽吃的,他們沒摔死也餓死了。”
方書忍不住道:“不如我們先去那匪寨問問,他們既然和這懸崖相鄰,想必會知道一些消息。”
展顏聽他這樣說倒是有些遲疑,裴禦泓道:“怎的,你還怕那些山野粗人不成?”展顏挑眉道:“誰說山野粗人才能做匪首?我聽說那個寨主,不大簡單,原先做過統兵。我擔心我受了傷,要是他們再來一窩蜂,我們三人招架不住。”
裴禦泓道:“無妨,我們不是去挑釁,只要盡量不與他們争執就好。”
展顏摸摸下巴,道:“我倒不妨直說了,你和他講的時候,一定不要提到銘姑娘。否則,萬一找到了,回來的也只有秦兄一個人。”方書驚道:“你是說……”裴禦泓也才明白過來,他點頭道:“也好,方兄弟,你別着急,我們從長計議,一定會保你家小姐周全。”
他們三人向着匪寨去了,這邊秦鐵柔更是百爪撓心。小榛子在照顧霍萬,過不了一會兒就要出來看看。裴冷蝶安慰他道:“小榛子,你別着急,等他們回來,我立刻就叫你。”
小榛子嘆口氣,自言自語祈禱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千萬別出事,你要是有點事,小榛子我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裴冷蝶聽他這樣說,訝異道:“你說什麽?為什麽要砍你腦袋。”小榛子連忙道:“沒事沒事,我就是胡說一下,裴姑娘,我進去看着霍萬了。”
秦鐵柔道:“六姐姐,你還是去看看鋪子吧,這樣等我哥他們回來,立刻就能走了,不要耽誤了你的事。”
裴冷蝶搖搖頭:“不行,我不放心,鋪子那邊我已經交代給那裏的老賬房先生了,回頭再去看也是一樣。”
秦鐵柔自己也是滿腹心事,因而不再勸她。她滿心裝着裴禦泓,又擔心哥哥和李銘兒,因而煩亂極了。
深深宮闱,只見一個穿着紅色鬥篷的人随着莊妃身邊的大丫鬟如意閃進她的寝宮。莊妃早就梳洗罷,坐立難安,見那人進來,連忙道:“可曾有人跟着?”
如意搖搖頭:“娘娘放心,奴婢一路過來仔細看過了,沒有人發覺。”
莊妃這才點點頭,望着眼前的人皺眉道:“如何了?”
那人摘下鬥篷來,一張妖媚入骨的臉,正是追殺秦鐵冥和李銘兒的那個紅衣人。她此時卻一臉肅然道:“娘娘,那兩個人……掉到懸崖下面去了。”
“什麽?掉到懸崖下面去了?我只問你他們是死是活!”
紅衣人犯難道:“這個……依屬下看來,恐怕是活不久了。”
“活不久了?那就說明還活着?!”
“娘娘,那個秦鐵冥的武功甚是高強,更兼之……”
“你少廢話!紅音,你現在做事真是叫我越來越不放心了!你現在還是左判使?”
紅音惶恐道:“是。”
“依我看你也別做了!你去給我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莊妃心裏焦躁,重重地拍了一下梳妝臺。如意連忙道:“娘娘仔細手疼,別和下人一般見識。就算公主能逃脫,現在太子也中了毒,要是将來十三王爺做了太子,娘娘您不就是皇太後了。”
莊妃已經耐性盡失,道:“如意,我已經等不下去了,要麽李心蕊死,要麽李宏死!我在這深宮裏哪也去不了,又有你們這群不得力的!”她說着,已經面露怒色,幾近猙獰了。紅音連忙跪地道:“娘娘,是屬下無能,娘娘息怒,屬下這回帶了藥來,不管怎樣,先叫那李宏去西天,娘娘便也心寬些。”
莊妃接過那錦囊來,恨道:“你當給太子下藥那麽容易!我要費多少心思才能得手一次!那個李銘兒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你們竟然傷不了她一根毫毛!真是一群豬狗!等她到了江南和李沐回合,你們這群飯桶更別想得手了!紅音,你們最好給我勤快着點,否則幹爹那裏,我可是不會為你們說好話的!”紅音聞言,連忙叩首道:“娘娘,屬下一定将那丫頭解決了,為娘娘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