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紅蘋果
◎_(:з」∠)_◎
年輕的女法師知性又美麗，笑容與态度都很溫和，話語也分明是在展現善意表達友好。但，魔王卻總無端地感到一絲不安。
他的直覺在拼命告訴他千萬不要對眼前的女性放松戒備。
但他也的确沒有理由要來拒絕對方的好意。
因此，在猶豫了幾秒之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點頭：“…那麽，麻煩您了。安潔莉娜小姐。”
應當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他心虛地在心裏想。反正伊蘇特那家夥自己也說了，這個車隊沒什麽大問題，不需要太謹慎地防備——反正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就算真有什麽麻煩，那家夥也應付得過來。
這麽一想，他就漸漸變得理直氣壯一點也不心虛起來了。
站在身旁的西爾納感到不妥，輕聲地喊了下他的名字：“格林…”
魔王這才想起伊蘇特那家夥現在的情況實在不方便和別人交流，他的那點理直氣壯于是立刻就又癟下去了。
這不行，就算他平常看不順眼伊蘇特，這樣也有點過分了。損友間的互坑也是有度的，過了這個度的話，放在小
說裏他就要成惹讀者讨厭、引讀者退坑的勸退因素了。
“啊、等等安潔——”
魔王嘗試出聲挽救一下，借口在腦子裏瘋狂編造，試圖盡快從嘴裏跑出來。
但女法師已經從他身邊擦過，動作迅速地往他來時的方向走了去。
“那麽，我們現在就去看看您的友人吧。克萊蒙先生。”
“…莉娜小姐………”
他的聲音降着調從嘴裏飄出來，剩下的胡編亂造的漂亮借口已經沒了需要使用的地方。
西爾納看了他一眼，藍眼睛裏寫滿密密麻麻的字。魔王努力辨認了一兩秒，只從裏面看出一種情緒——“無語”。
金發的少年對着哈裏斯爵士恭敬地彎腰行了個禮，“那麽，哈裏斯先生，請原諒我們的失禮。”
魔王被他動作隐晦地扯了下衣角才反應過來，也跟着行了個禮，說了一兩句禮節性的漂亮話後向貴族與剩下的法師們道別。
另外兩位法師仍然專注地在用餐，留着亞麻色長發的那位法師倒是中途停了下進食，偏過頭低聲對離她近的那個小少年說了幾句話。少年聽到她的話後有些不甘願地皺了下眉，小聲地像是抱怨般嘟囔了幾句。但聲音太小，不能聽得清晰。
哈裏斯爵士當然能注意到自己這個最疼愛的小兒子和那位法師之間的互動，但他似乎早已習慣，并不感到有任何怪異之處。
“啊呀，不必這麽多禮。您該快點跟上安潔莉娜回去照顧自己的友人，克萊蒙先生。”他微笑着，只回複了魔王的道別，“當然，別忘了帶上您的葡萄酒！”
西爾納倒并不介意，他知道這個貴族也把格林當做了他的恩主。哈裏斯爵士依舊十分紳士、待人平和，但他的那些平和是自高向下俯視人的平和，即使蹲下了身也會盡力讓自己的鞋面不粘上泥點子。
格林是與王都的克萊蒙伯爵有血緣的旁支親戚，真假不論也是能和克萊蒙伯爵搭上關系的人。伊蘇特則是一眼就能被看出來的法師形象，是最容易成為貴族座上賓的存在。
西爾納沒有刻意表現出自己的魔法天賦究竟是否出色，能被人看出的也只是運氣好有了點魔法天賦、又會點劍術的平民形象。而平民之中本就少見具有優秀魔法天賦的人才，就是擁有了魔法天賦也常常只能成為最低階的正式騎士而已。
貴族由此把握好了平和的度，知道不需要過度的平易近人。
往回走去追那位行事有些不羁的女性法師時魔王嘆了口氣，“我還是不喜歡這個世界的貴族制度。”
西爾納笑了笑，“那麽，不如拿出你作為穿越者的魄力，當個改變世界的龍傲天。我是個文科生，還高考剛結束就穿了，恐怕是沒辦法走龍傲天的路了。”
結果魔王反而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真巧。”他說，“我也是個文科生。還畢業多年，連地理和歷史政治知識都忘了個精光。”
西爾納：“………那你大學？”
魔王：“…依稀記得我好像學的漢語言文學…可惡！我當初為什麽不學理科、為什麽這是個西幻世界觀啊？！”
他的這句悔不當初的話沒控制好音量，走在前面的女法師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怎麽了嗎？克萊蒙先生。”
魔王：“…………”
“不，沒什麽。”他快走幾步追上了對方，努力無視了自己的小夥伴又一次寫滿了無語的眼神。“前面就是我們的馬車了，還請麻煩安潔莉娜小姐等一下，讓我們先去叫我們的這位朋友做好準備，以免他在您的面前失了禮——我想，他也一定不願意被您這樣美麗的女士看到自己的狼狽失禮一面。”
水粉色長發的女性歪了下腦袋，眼睛在寬大的紫色鏡片下依舊看不清，但嘴唇還是漾出了個笑容來。
“這樣嗎？”她兩鬓的長發随着動作在空氣中輕輕晃蕩，“可是，這位先生不是已經出來了嗎？”
“什——”
魔王震驚地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見了把車門推開了些的伊蘇特正把身子探出了半邊露在能被外面看見的地方。
他還披着那件灰鬥篷，裏面的衣物都被遮住，顯得有些灰撲撲的。但沒戴兜帽，倒是仗着還算明豔好看的臉給自己拉了點外貌分。
“拜托您幫我帶瓶葡萄酒，結果您差點沒把我給渴死在車上。”他保持着要下車的動作，一只手扶着車門。目光很快注意到跟着魔王他們一起回來的女性法師。“…這位是？”
西爾納和魔王當時就兩人一起咯噔了一下。
不是，你都聽不見了你去和人家主動聊天有意思嗎？
果然，女法師微笑着做了自我介紹：“您可以叫我安潔莉娜，先生。您就是克萊蒙先生的另一位好友，伊蘇特先生了吧？我聽說您生了病，所以想來看看能不能幫到您呢。”
魔王和西爾納在女法師身後對視一眼，痛苦地下了決心。開始自創瞎比劃的手語，達成的視覺效果就是這兩位仿佛是不小心踩到了同一根電線。
充滿了行為藝術。
伊蘇特分出點注意力看到了他們兩人的表演，嘴角的微笑弧度變大了一些。
“承蒙您的關心了，”他慢條斯理地吐出話來，“我的身體現在還不錯，睡一覺就能好得差不多。不願意下車也只是不樂意和別人相處而已，我相信您應該是能夠理解我的吧。安潔莉娜小姐。”
瘋狂瞎比劃的兩人瞬間動作靜止了。
“…我當然能明白。”女法師仍舊挂着笑，“畢竟我們是同一類人。不過，身體的問題可不能看輕，我們可不像教會的神官，随随便便就能用上最好的、不需要付出什麽大代價的治愈術。光明神太小氣了，不樂意把祂治愈的權能分享。”
“這倒确實是。”能随意使用神術和魔法的家夥毫不心虛地點頭表達了認同。
“如果要信仰光明神的話，又失去了追尋更強大力量的自由。那些低階的魔法就是還能使用，又有什麽意義呢？”女法師又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了伊蘇特的位置。又仰起頭來與伊蘇特對視，“我能感覺到，閣下是一位非常…優秀——是的，優秀——的法師，想必也不願意因身體上的麻煩而放棄對力量、對真理的追尋吧？”
當她說着這些話、稱贊伊蘇特“優秀”時，那股讓魔王感到威脅的怪異感覺又更加激烈地湧了上來。
差點讓他沒忍住打了個寒噤。
雞皮疙瘩都從後背爬到了手臂上。
以至于他都忘了追究伊蘇特能和人對話的事了。
那邊，女法師又單手撫着胸口對伊蘇特彎了個腰，“我想，也許我能為閣下做點什麽。”
她放下那只手，攤開手掌。一個鮮紅的、看上去格外香甜多汁的蘋果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拿着那個蘋果，她向前幾步，把蘋果舉起來遞到了伊蘇特面前。
“有了這個，您的一切身體上的困擾就都會被大大減輕了——讀唇語很累不是嗎？親耳聽到的聲音總會顯得更加動聽的，閣下。”
“…………”
伊蘇特接過了蘋果。
“難怪，”他抛了抛手上的蘋果，“您原來是刻意放慢了語速，為了方便我辯清您的唇語。您是在我看着您嘴唇的時候發現的嗎？”
“不，是聽到您聲音的時候。”女法師直起了身，微笑着：“您的語調很平穩，但語速有些慢。是為了不讓自己的語調出現問題吧，畢竟自己聽不到聲音好來糾正。”
“…啊呀，您可真是厲害呀。”伊蘇特沒多少真情實感地感嘆了一下，把蘋果放回了車廂內，“那麽，感謝您的慷慨幫助了，閣下。您需要我付出什麽報酬呢？”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這個道理您肯定明白，所以我就不再說免費贈予的話了。”女法師深深地看了眼伊蘇特，“那麽，就請您記住我的名字吧。閣下。”
“………當然沒問題。”
伊蘇特回答。
然後等人一走就立刻關上車門勸告另外兩人：“我想，你們最好還是把那個女人的名字給忘掉比較好。”
魔王還正想找他算賬，質問他為什麽明明會讀唇語卻不告訴他們，當時看着他當面罵自己很好玩嗎。聽到這話時也愣了愣。
——“為什麽？”
他和西爾納一起問。
“随便你們，”伊蘇特看了眼被他扔在桌上的紅蘋果，“其實我還是挺喜歡小孩子的。”
魔王：？？？？
西爾納：？？？？
“你又在說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