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靈界一游
◎勇者産生了誤會◎
在說出那句話的同時，魔王本人其實也心情相當複雜。
自在這個世界醒來、知道自己失了憶以後，他便時時有一種不安感。因而他也理所當然地有要找回記憶的想法。
但，當那份應當屬于過去的魔王的記憶碎片出現在大腦裏時，他卻反而感到了些厭惡與抵觸——他想要的是關于另一個世界的記憶，而不是這些要來佐證他屬于這個世界的記憶。
因此，說出那句話與其說是想試探警告伊蘇特，還不如說是為了從記憶碎片中的另一個當事人那裏得到驗證。
關于它的真實性的驗證。
但對面的人表情并沒有多大變化，臉上仍舊挂着輕飄飄的笑，稍微偏了偏頭，很奇怪似的看着他：“…我都不知道陛下您突然開始喜歡上念舊了呢。還是說，您已經生氣到了要和我算舊賬的地步了嗎？”
魔王心中一梗。
好吧，看來那段記憶的真實性是不用懷疑了。
“我才不需要和你算舊賬，”出于某種莫名的憤怒，他冷笑着回答道，“你自己就已經足夠會毀掉自己了。”
“………”
伊蘇特眨了眨眼，“…陛下這可說得有點過分了呀。我可是一直都在努力地讓自己活得更好啊，一直抱着過去的舊印象來看我可不太好。”
剛說出那句有些傷人的話時魔王還有些愧疚，覺得自己這話有點戳別人傷口的意思，難免過分了點。但現在，聽到這家夥的回複後那些愧疚就立刻消散地一幹二淨了。
畢竟這家夥現在還有心情來拿語言隐晦地試探他。
“哼，我可沒心情和你在這裏回憶過往。”他嗤笑一聲，“現在，快點把話說清楚，告訴我你到底要和我聊什麽秘密話題——西爾納拿果醬可拿不了太久。”
“唔…這倒沒錯。現在也确實不是回憶過往的好時候，”伊蘇特深表贊同，“畢竟現在我的耳朵可是被人借走了呀。”
魔王：“…所以，你之前說的，要怎麽實行？”
就是礙于他們的交談會被某個他們正在謀劃着要薅下點東西的存在聽見，他才只含糊隐晦地提了幾個關鍵詞。
“這個啊。”
伊蘇特低下頭，在拿着的紙上動作迅速地寫了幾句話。
【我們先去一趟靈界，我需要您的一點幫助來找幾個人。】
字寫得龍飛鳳舞且張牙舞爪，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魔王花了點精力才從那些飄逸的字符中辨認出了關鍵信息。
……靈界？
遭。這個名詞無論是魅魔雙子還是傲慢先生，他們都還沒來得及向他科普。
但他還是完美地保持着冷靜：“你要找什麽人？我現在可沒有什麽魔力能幫你。”
“沒關系，”對面的家夥扔下了紙筆，興致相當高昂地，站起身撲過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右手。“陛下只要能跟着一起來就完全沒問題了哦！”
——下一秒，天旋地轉。
………
西爾納在外面又等了一會，午餐時間已經結束、車隊差不多又要啓程的時候他才回了馬車。
這個時候駕車的車夫也已經回來了，看到他時還熱情地對他打了個招呼。
同樣以熱情的笑容回複了車夫後，西爾納打開車門，登上馬車。
接着他便看到兩個疊在一堆的人。
車廂內亂七八糟，伊蘇特和格林從一左一右的方向倒在桌面，餐碟裏的燒鵝和裝酒的杯子被弄翻一邊，葡萄酒打濕了一大片桌面。
伊蘇特砸在——是的，砸——格林身上，面上帶着樒汁微笑，右手把格林的左手捏得死死的，甚至都透出點鈣裏鈣氣的味道來了。格林則表情猙獰，與其說是睡着了不如說是被人給砸暈了——西爾納深切懷疑這就是伊蘇特的鍋——所以才仍舊保持着如此猙獰的表情。
西爾納：“…………”
總覺得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你們倆把我支開就是為了幹這些事嗎？如果是，那麽，感謝你們。
他真情實感地如此想道。
＊
魔王從眩暈的泥潭中掙紮了出來，恢複過來時便發現自己正處于一種奇妙的狀态中，仿佛身體上的一切束縛都消失了：重力、引力以及其他一切物質世界所該有的限制。
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與自在。
就連時間與空間都不能妨礙阻撓到他。
“…這是…？”
他正飄蕩在空中，腳下是靜止的世界，色調黯淡，活像套了層bbc的祖傳濾鏡似的。
“陛下。”
有人的聲音傳來。不是通過耳朵到達，而是直接被意識所接收。然後，被他憑借意識辨別出聲音的來源。
是伊蘇特的聲音。
他想道。因此又立刻想起自己是被伊蘇特抓着手帶到這麽個奇怪地方來的。
在還來不及湧現出“拳頭in了想揍人”的想法時，憑空地，魔王接收到了被人抓住手臂的感覺。而那種感覺出現的第一刻，他就産生出了抓住自己手臂的人有着冰冷手指的想法。
于是，冰涼的觸感立刻透過衣服的布料攀上了手臂。
“艹。”
魔王狠狠地甩了下手臂，“你這家夥的手太冷了吧？！”
下一秒，不知什麽時候出
現在了他面前的法師眨眨眼睛，露出很困惑的表情來。
“冷？您為什麽會這麽想？”
被他甩開了手的人也飄蕩在空中，還因他的動作輕輕地往後退了點距離出來。然後繼續用那雙金眼睛怪異地看着他，“靈界是只有意識通行的世界，只有當您意識到我的形态、我的存在後，您才能夠與我交談聯絡。觸感也是由您自己的意識所掌控——您為什麽會覺得我的手很冷？”
“我給您的印象原來是這樣的嗎？”
魔王：…………
他哪裏能想到這個靈界居然是這樣的設定。
“…誰叫你們法師都是些臉色蒼白活像屍體一樣的家夥。”他強行抱怨了一下，又很快想到另一個重要的事情：“等等！所以這個世界我們可以直接用意識交流了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他可沒法接受自己想的什麽都會直接被對方知道。
“當然不是。”伊蘇特再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您怎麽會這樣想呢？如果是的話，我當初第一次和您來靈界的時候您就該直接把我這個後患解決了呀——只要是您不願意讓我知道的，我就不會知道。”
“以及，我還以為在您的意識裏，您會更願意是【格林】的形象呢。”
伊蘇特補充了一句，說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但也許是在這個只有意識通行的世界裏，魔王的直覺變得更加敏銳了些的緣故，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做出了對方的笑容并不真心、反而是在掩蓋什麽的判斷。
“是嗎？”
他低下頭，注意到自己現在的狀态是穿着身華麗長袍、手指上戴着各色稀世的珍貴寶石、且還留着過長的頭發的樣子。
并且，
他拿眼睛目測了一下，發現自己現在至少比伊蘇特高了一個腦袋。要是站在地面，是絕對可以擁有俯視對方的令人滿意的角度的。
于是他挂出了一個十分心滿意足的微笑。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肯定是要用本體的姿态啊。”
反正無論是【格林】還是魔王原本的姿态，對他而言都是相當陌生的外貌就是了。
“哈，”伊蘇特不置可否，“總覺得您現在的笑容有點令人感到失禮呢。”
魔王：“你的錯覺。”
“所以，你要我怎麽幫你找人？”他再度找回了今天來到這裏的重點。
伊蘇特又看了他一眼，始終覺得他的笑容藏着種能讓人不大愉快的含義。
但這不是需要特別關注的重要事情。
“這樣嗎？”他轉頭，看了下地面與現實世界一比一完美複刻的車隊，目光只多在某輛馬車那裏多停留了一會兒。“那麽我們就開始吧。”
“靈界是意識通行的世界，這些意識不會受到時間與空間的束縛，只要采取一定的手段，就能夠捕捉到。并進而找到它們的來源——哪怕它們來自千年之前、在千裏之遠的地方。”
法師飄了過來，“而那些請求與信仰也屬于意識的一種，也會在這個世界通行。我需要從這些請求中找到本該被我聽到的聲音，并追溯它們的來源，找到它們主人的所在地。”
魔王被驚了一下。
對方話裏的意思是他也能接受到請求交易的聲音。但，一個人類法師？傲慢明明說過，只有擁有權柄的存在才會接到那些希望使用這些權能之下的魔法的請求的。
而且，他從傲慢那裏聽這人的豐功偉績的時候可沒聽說過這個家夥掌握了某個權柄。
這麽一來，他反而不知道該做出如何反應來了。
但對面的家夥已經從他的短暫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又再度笑着退後了一點，“好了，陛下。驚訝就先放到以後再說吧。靈界不是适合久待的地方，我們還是先做正事吧。”
“我的位格不夠，只能夠聽到請求，不能像您一樣在對方發出請求的同時立刻就能順着請求找到對方所在的位置。并且，聲音被拿走以後我也會接收不到請求。”
伊蘇特嘆了口氣，“所以，我就只好來靈界尋找過去他們對我發出的請求，然後借助您的力量來找到他們的位置了。”
魔王這個時候終于明白了他的計劃。
“……同樣地，你也可以通過他們的請求，找到拿走了所有該被你聽到的聲音的存在——因為那些請求都會通向它所在的位置。對嗎？”
他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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