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突然的致電讓許藏鈞意識到發生了不尋常的事。
他忽然發現自己作為父親對女兒的了解還是不足,于是特別派了人去女兒工作的舞團打聽情況,收到訊息後勃然大怒。
許藏鈞是湖了,連許澄夜這樣的年輕人都能猜到一個不相幹的人能知道巴黎的事,定是某個人透露的,更別提他了。
他不但找到了王慕周,還讓人找到了躲起來的蘇明娜,把來人放在一個房間裏等他。
王慕周進屋的時候,正瞧見蘇明娜緊張的渾身發抖,她聽見動靜也看了過來,瞧見王慕周,就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又即将面臨什麽了。
“你怎麽在這?”王慕周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猜測,他還幻想着這次和許伯伯見面只是例行對許澄夜的傷有個了解,但蘇明娜的回應讓他無法再自欺欺人。
“我為什麽在這裏沒人比你更清楚了吧。”蘇明娜絕望到極點反而笑了起來,“你發短信威脅我的時候不就該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嗎?既然你不給我活路,那大家就都玩完好了,就算我要毀滅,也要拉個墊背的。”略頓,她諷刺道,“不過也遺憾,沒能毀掉許澄夜,她真幸運,有個好男人,還有個好父親,現在估計正被噓寒問暖,而我呢?”她仰起頭,不讓眼淚掉下來,緊握着拳道,“出身果然就是那麽重要,沒生在一個平等富有的家裏,是我的錯。”
王慕周冷漠地站在那裏問她:“你對澄夜做了什麽?”
蘇明娜斜睨過來道:“多容易猜到啊,無非就是把你告訴我的那些事全都印出來,貼得到處都是——怎麽樣,厲不厲害?”
王慕周震驚地看着她,當時便上前把她從沙發上扯了起來,就在他想動手的時候,房間的門開了,許藏鈞走進來,揮退了身後的助理,漫不經心地瞥了他們一眼道:“要打出去打,別髒了我的地方。”
王慕周尴尬地收回手,與蘇明娜拉開距離,對許藏鈞說:“許伯伯,這件事裏有誤會,我和這個女人根本就不認識,我對一切事情都不知情!”
蘇明娜很瞧不起地望了望王慕周,連反駁都不屑了,這男人活該輸給金澤,他簡直每一處都沒辦法和金澤比。
許藏鈞坐到他們對面,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淡淡說道:“我今天找你們來不是想聽你們為自己的行為辯解的。”他壓了壓手,示意他們坐下,兩人愣了愣,還是落座了。
靠到沙發背上,許藏鈞一邊喝水一邊道:“先說這位蘇小姐,你害我女兒受傷,差點不能跳舞,還去破壞她的名聲,每件事都足夠你死一萬次了,但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他笑笑說,“我是個合法公民,是講法律的,我已經請了律師,準備起訴你,請你注意傳票。”
蘇明娜從印彩頁的時候就想到自己不會有好下場,這個時候也已經不會激動和流淚了。她面如死灰地坐在那,倒是出奇冷靜,與身邊的王慕周形成鮮明對比。
“許伯伯。”王慕周緊張道,“您聽我解釋,我真是無辜的,我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做出那種事,我多喜歡澄夜您也知道,我怎麽舍得傷害她?”
許藏鈞漫不經心道:“慕周,我以前覺得你是個好孩子,對澄夜也不錯,還真考慮過讓你做我的女婿。可惜你不争氣,甚至比不上金澤那小子理智,你千不該萬不該透露那些本就不屬實的事情給外人。”許藏鈞看看表,再次擡眼對他說,“我已經跟你爸媽聯系過了,從今往後我們兩家不會再有任何聯絡,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也不要去打攪澄澄,念在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你好自為之。”
語畢,許藏鈞起身便走,任憑王慕周如何解釋哭喊都沒用,事已至此,不會再有任何改變。
從房間出來之後,助理看了看日程表對他說:“董事長,夫人打來電話說下午兩點有跟澤蒼的金總一家吃飯的安排,問您要不要過去。”
許藏鈞思索了一下道:“下午兩點有別的安排嗎?”
助理說:“有的,和林氏集團有一個合同要簽,大約需要一個小時,您看?”
要是換以前,簽合同可比見金澤和他的家人重要多了,許藏鈞肯定毫不猶豫。
但轉念想想下屬遞上來的消息,金澤為了保護許澄夜付出果那麽多,似乎從一開始他就誤解了他,金澤并不是為了和自己賭氣、威脅自己才追求他的女兒,他從頭到尾都是真感情,是自己這位老人沒有看清楚,還給他們增添了那麽多阻攔。
沉思片刻,許藏鈞說:“推遲一天,幫我安排車子,到飯店去。”
酒店包間裏。
許澄夜和金澤并排坐着,金澤的父母坐在對面,許媽媽則坐在左側的主位上,長桌桌面上擺着琳琅滿目的餐點,西式糕點一直都做得很漂亮,漂亮得人都不舍得吃。
“初次見面,也沒什麽好招待你們的,這家酒店的甜點還不錯,我先讓他們上了點,我們聊一聊,晚點上正餐。”許媽媽優雅說道,“你們覺得呢?”
後面這句是詢問金澤父母的。
這樣高貴典雅的夫人,面對他們時沒有任何架子,态度和善親近,還會關注他們的意見,表現出了十成的尊重,讓金母來時忐忑的心情平靜許多,彎起嘴角回應了一個微笑。
金母是很樸實的家庭主婦,今天特意打扮過,也挺體面,笑起來誠懇善良,許媽媽看了一眼,心裏踏實了不少。
再說金澤的父親,溫文爾雅,衣着行為都很得體,對許澄夜也很照顧,嫁到這樣的家裏,約莫不會差的。而且就算金澤的父母并不是每天都像今天這樣,孩子結婚後也不會和長輩生活在一起,所以只要對方願意表現出面上的和諧,就已經足夠了。
金母正這樣想着,包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許藏鈞派頭十足地走進來,不茍言笑地坐到了妻子身邊的位置,解開風衣交給助理,稍稍一笑道:“來遲了,真是抱歉,今天公司有點事情占用了一些時間。”他本已坐下,說到這又站了起來,朝金父伸出手道,“我是許藏鈞,許澄夜的父親,你好。”
金澤很意外許藏鈞會來,許澄夜給他打招呼時只說她母親會來,在他的構想裏,要打動許藏鈞需要持久戰,可能結婚後都還不能完全讓岳父大人滿意,未來任重而道遠。
今天許藏鈞能來,真是出乎金澤的意料。
他側頭看向身邊,許澄夜同樣很驚訝,微微啓唇,好像有話要說。
她今天很美。穿着黑色的長裙,戴着細致又內斂的項鏈,一頭長發松散地垂在肩後,感覺到他的注視,她轉過頭來與他對視,鼻尖上一顆不大的痣為她的五官更添氣質與美感,視線交彙的那一刻,讓他想起自己初初見到她的時候。
那時候她也是像現在這樣,穿着一條黑色的裙子,散着一頭黑發,冷清而慵懶地站着,不語不動,便奪走了他全部的視線。他當時就覺得完了,他墜入了,無可救藥,這輩子都出不來。
他想起自己今天的準備,紙條上的詞好像還沒有背熟,但他忍不住了,他現在就想說出來。
許藏鈞和金澤的父親聊了一會,就發現底下兩個年輕人眉來眼去,很影響他們長輩談話。
于是,談吐不凡的許董事長就開口說:“你們兩個出去點下菜,這裏都是西餐,如果不合金先生和金太太的口味,可以去隔壁讓他們送中餐過來。”
許董非常周到,考慮到金澤的父母可能吃不好西餐,就讓他們準備中餐,許媽媽一笑,暗道自己真是沒想全面,還是丈夫考慮周全,也催促着金澤和許澄夜去安排。
金澤求之不得,趕緊拉着許澄夜出去了,臨關門時,他看向父親,父親朝他投來放心的眼神,他又望向許媽媽,許媽媽暗自點頭,他知道,萬事大吉了。
心情不錯地關門出來,他深呼吸了一下,拉住許澄夜的手說:“你先跟我來一個地方。”
許澄夜有點懵的跟上去道:“你要帶我去哪?”
金澤沒回答,只是帶着她穿過走廊,來到酒店一處很美的休息區,這裏明顯被人精心裝扮過,到處都是白色的、美麗的羽毛,臺階之上鋪着漂亮的地毯,地毯周圍有水流潺潺,在水流的中央,是一張放大的她演出時的照片,就是金澤第一次在投資方案上看見的那張。
“你肯定不知道,我就是從這張照片開始認識你的。”
金澤放開她的手,走上臺階,一身黑色杜嘉班納的西裝,搭着質感極好的黑襯衫,站在滿是白色羽毛的地方,他好像森林裏走出來的王子一樣。
“要是有兩條鹿在我身邊就更完美了,策劃是這麽說的。”金澤看看周圍遺憾道,“但鹿是保護動物,我不能亂來,所以我用這個代替。”
他變魔術似的從身後取出一只公仔小鹿放在腳變,然後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從口袋取出一張紙,望向許澄夜說,“許小姐,我下面要對你說的話都很重要,請你認真聽,不要笑,不要打斷我。”略頓,小聲補充道,“因為我對文字不敏感,這張紙上的字還沒完全背下來,所以要照着念,但你別擔心,這都是我自己寫的,全是肺腑之言。”
他說得那麽懇切,她又怎麽會懷疑?她紅着臉看看周圍,好像提前打過招呼一樣,這裏什麽人都沒有,只有他們兩個,如果不被圍觀,做這些事似乎也就不那麽羞恥了。
“注意,看我這裏。”
被忽視的感覺不太好,金澤揮揮手吸引許澄夜的視線,許澄夜望過去,金澤又清清嗓子,拿起紙條,認認真真開始發言。
“許澄夜小姐,此刻我想認真對你說,我願意做那個在你難過時陪伴你的人,在你生病時照顧你的人,在你煩惱時為你解決一切麻煩的人。我願意陪你去任何地方,願意支持你的一切事業和夢想,願意将你的所有擺在我最重要的地方。”他放下紙條,勾着嘴角凝視她,“我願意陪你哭,陪你笑,和你一起感受這輩子所有的悲歡離合。你年輕漂亮的時候,我珍重欣賞,等你老了,我也不離不棄。我會讓自己變得更好,足以配得上你的高貴,所以——這是我的求婚詞,我想要你成為我的妻子,每天一睜開眼就能看見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說完最後一句話,金澤從西裝裏側取出一個首飾盒,打開之後,碩大的鴿子蛋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許澄夜恍惚地看着,這時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她微微啓唇,凝着臺上的男人,他慢慢走下來,在她面前單膝跪下,舉着戒指專注看她,問她:“我可以給你戴上嗎?”
許澄夜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唇,不想讓自己的哽咽破壞此刻美好的氣氛,但淚水萦滿眸子,讓她幾乎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很久,她才稍稍平複,放下手啞着嗓子問他:“你是真的……真的想和我結婚嗎?”
金澤已經跪的有點膝蓋疼了,稍微有些撐不住,但許澄夜的問題他還是認真回答了。
“當然,不然我費盡心思,和你母親裏應外合安排今天這場求婚是為什麽?”金澤認真又無奈地看許澄夜,臉上流露出幾分招架不住這個姿勢的神色,看得許澄夜笑靥如花。
見她不言語,只是笑,金澤有點緊張地催促道:“所以你的意思呢?光我想沒用啊,你到底想不想跟我結婚啊?”
她到底想不想和他結婚?
這還用問嗎?
許澄夜直接抓着他的手給自己戴上戒指,金澤微微一怔,反應過來就驚喜地抱住了她。
當兩人相擁時,本來安靜的周圍忽然喧鬧起來,彩色的絲帶飄了漫天,一切都金燦燦的。
許澄夜把臉從金澤懷裏露出來,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父母,許媽媽感動地抱着許藏鈞,許藏鈞萬分感慨表情複雜地睨着女兒,他可能是現場唯一不知道這場求婚的人,但也因為不知道,才最震撼。
許澄夜十分了解自己的父親,從他的眼中,她能看出自己的婚姻最終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她曾以為自己這樣的過去與性格,也許會孤獨一生,也早已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是金澤的出現讓她知道自己還可以,她還能行。
也許我們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想法,在某個時刻覺得這一生也就這樣了,不會有愛情出現在你的生命裏,你不會再遇見喜歡的人了,也不會為任何人踏入被譽為墳墓的婚姻。
但又會有那麽一天,你發現那個明亮的人出現了,他不管站在哪裏,你都覺得他在發光,你心甘情願地将一切交付給他,他珍惜也好,不珍惜也行。你豁出去地愛上他,然後你發現其實他也一直在等着你,在他的眼裏,你也是閃閃發光的那一個。
每個人都是有希望的。
而在你的希望到來之前,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将自己變得更好。
唯有這樣的你,才不辜負一切最美好的等待。
Theend
作者的話:接下來,會更大概三萬字的番外哦寫一寫他們如果在古代會是怎樣的故事,簡單寫寫,嘿嘿愛你們,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