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府。
鎮南王劉昭勝仗歸來,舉國歡騰,他一進府邸,便招來手下詢問道:“我要見的人,替我約好了嗎?”
手下謹慎道:“王爺,卑職已經派人過去了,但那邊傳回消息說,他最近可能沒有時間。”
劉昭微微挑眉,一身戎裝讓他此刻的表情盡顯殺伐淩厲:“哦?本王要見的人,他居然敢說沒時間?他可有說是為什麽?”
手下有點尴尬地咳了一聲說:“那個……”他微微臉紅。
劉昭蹙眉:“磨磨蹭蹭地像個女人,到底是為什麽,速速說來。”
手下不再猶豫,壓低聲音說道:“他說,他最近要解決一下終身大事,所以可能暫時不能來見王爺。”
劉昭驚訝道:“什麽?解決終身大事?”他不由一笑,“本王數次說要送美女給他,他每次都斷然拒絕,怎麽如今倒是自己張羅起終身大事來了?”略頓,他在奴婢的服侍下褪去戎裝,稍稍颔首道,“也對,他如今年紀也不下了,是該找個賢內助了,那金宅雖不是權貴之地,卻也是富豪之家,本王回來之前便想着要好好賞他這次在邊關助本王一臂之力,現在來看,倒是有了賞得法子。”
手下眼前一亮:“哦?王爺指的是?……”
劉昭稍一擡手,手下立刻心領神會地靠近,劉昭低聲耳語道:“你去查一查,她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本王便回個人情給他,想來也不會是太難娶到的小姐。”
手下一笑,立刻去辦,可不多時傳回來的消息卻讓劉昭犯了難。
坐在王妃的香閨裏,聽着手下的彙報,劉昭擡手輕撫下巴,無奈笑道:“如今算來,倒是本王有些自負了,這人看上誰不好,竟然看上了……”
說話的間隙,美貌不凡的王妃便妩媚地走了出來,身段極佳地站在劉昭身邊,娓娓說道:“也不知道那人是看上了誰家姑娘,竟然王爺都有些為難了?”
劉昭一手拉過王妃的手,嘆了口氣道:“說出來,你怕是也要覺得驚訝。”
王妃有點好奇地追問:“王爺快說是誰,不要賣關子讓我着急啦。”
劉昭沉吟片刻道:“他看上了未來的太子妃。”
王妃:“……”
丞相府。
許澄夜一身嬌俏的輕薄的綠紗裙,略施脂粉地在丫鬟的陪同下在花園裏散步,經過幾天的修養,她的精神好了許多,連幾日前瘦下來的身段都豐盈了不少,本就妖嬈驚豔的模樣越發嬌豔欲滴了。
菡萏端着水果遠遠走過來,心裏就在想,小姐長得這樣美貌,才情又好,又溫柔,比那太子良娣不知道好了多少,太子爺便這樣退了婚,是他的損失才對。
“小姐。”菡萏停下腳步,遞上盤子裏的水果,“這是新進貢的荔枝,聖上特地賞給相爺的,相爺讓我洗了來給小姐嘗嘗。”
作為丞相的獨女加嫡女,在這府邸裏又沒有糟心的姨娘來惹她煩惱,父親和母親又都寵愛她,許澄夜這前半生可謂過得風光又惬意,是許多豪門貴女所享受不到的,現如今她終于有了波折,想來也是老天爺不願意讓她那麽順遂了,說來也是,這世界這麽大,有幾個人是一輩子平安順利了?哪怕是當今聖上,在沒有成為皇帝之前也是經過了不少風雨,便是做了皇帝,也要擔心着底下的兄弟臣子毒害謀反,誰能真的永遠安穩?
擡手接過剝好的荔枝放進嘴裏,甜甜的味道立刻席卷了許澄夜的味蕾,她微微閉了閉眼睛,拖長音調說:“這樣吃着,倒也算美味,但若是能做了荔枝汁,便最是好了。”
小姐能有心情琢磨吃的,那就說明心情是真的好了許多,菡萏高興地一笑說:“我馬上去讓廚房準備,小姐您等着。”
許澄夜點點頭,目送菡萏離去,嘴角的笑意也漸漸消失,擡了擡手對其他下人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只一個人安靜一會。”
奴婢們對視了一眼,全都順從地退下去了,偌大的花園裏就只剩下了依靠在涼亭裏的少女。
一陣風拂過,拂動少女的衣衫,仿若有淡淡的香氣被風帶走了,順着軌跡一路飄散到了森嚴戒備的丞相府外。
就在和花園一牆之隔的地方,一定金貴的轎子落了下來,走在轎子前的護衛立刻上前替主子掀開了轎簾,一身錦衣月色長袍的男人從轎子上走下來,手裏拿着玉骨折扇,輕輕一扇,似乎便聞到了屬于少女身上的味道。
“公子,便是這裏了。”護衛謹慎說道,“丞相府的守衛三班等,我們最多在這裏逗留一刻鐘的時間,很快便會有人到這裏來看守。”
一刻鐘?用來弄明白一些事情已經足夠了。
金澤微微颔首,算是應下了,可護衛還是有點擔心,他的主子總是不按常理出牌,連鎮南王的邀約都能拒絕,那日在京郊西巷轉了一圈回來便救回了一女子,從此夜不能寐,垂垂思矣,請了滿京城最有名的冰人來保媒,相看了一圈,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丞相嫡女身上,真是……膽子太大了些。
不過說來也巧,偏就在他家公子打丞相嫡女的主意時,這太子爺莫名其妙地就跟丞相府退了婚,将這如花似玉身份尊貴的未來太子妃給退了回來,給了他家公子可乘之機,也不知道這裏面到底有什麽彎彎道道,他家公子又處于什麽位置?
思索間,護衛一擡眼就吓了一跳,趕緊上前道:“公子,您怎麽在爬牆?”
金澤正盯着高牆發愁,聽見下屬說這樣帶有歧義的話便扭頭到:“怎麽說話的,本公子難不成是紅杏嗎?”
護衛心想,那可不像嗎?長成您這樣子的不是紅顏禍水的女子,那必定就是惹得女子出牆的紅杏啊,但這些想法護衛也就敢在心裏想想,面上還是十分恭敬地否認,并且上前扶住了想要爬牆卻半點功夫都沒有的金澤,誠懇道:“公子,我覺得您還是得想想別的法子,您也不會輕功,丞相府這麽高的院牆,戒備也十分森嚴,您是進不去的。”
這意思,就是得循正道兒進去了,可這話說得容易,他如今面上只是一介商人,哪怕是和皇家沾親帶故的皇商,這丞相府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最是惹人看不起,有錢也沒用處。
“罷了,回府。”
金澤最後看了一眼高牆,轉身便回到了轎子上,轎夫看了看護衛,在護衛的安排下擡着金澤離開。
院牆內,許澄夜疑惑地看着那處高牆,等菡萏端着荔枝汁回來,便詢問道:“外面為何如此熱鬧,可是有什麽人過來了?”
菡萏疑惑道:“沒有呀,小姐聽見什麽了嗎?”
許澄夜又看了一眼那面牆,屏息靜聽了一下什麽也沒聽見,便搖了搖頭說:“總覺得似乎有耳熟的聲音,或許是聽錯了吧。”
菡萏也沒再說什麽,伺候她休憩,許澄夜雖人在深閨,卻并沒想過就這麽消沉下去,在京城名貴中銷聲匿跡,她絕對不會讓陷害過她,負了她的人就這麽安安穩穩地過後半輩子。
“你小心着點,別驚動別人,去給我準備幾套男裝。”
間隙時,她如此對菡萏說。
菡萏欲言又止,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到底是什麽也沒說,照例去做了。
是夜。
金府依然燈火通明。
數十名江湖人士打扮的人站滿了院子,正吃香喝辣。
金澤坐在高臺的主位上,端起酒杯朝衆人一敬:“今次各位好漢光臨蔽舍是金某的榮幸,金某先敬各位一杯。”
這些江湖人士風餐露宿慣了幸得金澤如此招待和賞識也非常高興,豪邁地飲上了幾杯便說:“金公子,您為人大方,我等甚是歡喜,今日您有話不妨直說,只要是我等能辦得到的,一定不負所托!”
金澤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重新站起來,輕撫過肩側垂下的長發,微微一笑,金冠生輝,面若珠玉:“那金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微微一頓,折扇頓開,沉澈說道,“金某不才,府上的護衛門身手都不算上佳,如今金某也算小有家底,便想着是否能跟諸位學上幾招功夫,将來在場面上行走,也安全一些。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別人手中,總歸不會太自在,諸位說是不是?”
站在他面前的護衛眼觀鼻鼻觀心,他算是明白了,公子這是嫌棄他們武功低微,又想學點功夫好自由出入丞相府,這才出此下策,廣宴群俠……這為了爬牆如此費盡心機的,千古以來,金公子怕真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