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法師：我不回家啦！

海妖的君王不在乎——或者說他早就明白這個老練的騙子只會用花言巧語來給自己狡辯。因此，他把手中的三叉戟重重地點在地面。

“夠了，我沒興趣再與你做沒有任何意義的争辯。告訴我，你來到但卡維的目的是什麽？”

他頓了頓，又冷笑着補充道：“別告訴我你和不久前來這裏發瘋的那個女人又扯上了聯系。怎麽？一個瘋女人還不夠陪你玩的嗎？”

伊蘇特漸漸收斂了笑容。“說這種無聊的話可就沒意思了。塞壬。”

他難得地沒使用尊稱和敬語，語氣因此顯得十足不友善了起來。

“你說的沒錯，無意義的争辯也該就此打住了。讓我們步入正題好了——是的，我們的确是受那個女人所托：人類王國的女皇希望魔鬼海域上的風暴能夠停止，使她的艦隊穿過魔鬼海域，抵達那片黃金大陸。”

“黃金大陸？”君王微擡眼，“你是在與我講什麽笑話嗎？伊蘇特。魔鬼海域上的風暴從黃金紀年時就已存在，目的就是不讓那些異想天開的野心家踏入諸神的樂園。”

“但諸神早已從大地離開，甚至連聲音都不再傳達下來。”

伊蘇特答複道。

“所以你就認為那片樂土可以歸屬人類了？”君王譏笑道：“諸神不過只是離開了大地而已，你憑什麽以為祂們不會回來？教廷供奉的那個神明和祂的天使不是至今還在插手地面的事務嗎？怎麽，祂很願意讓出也曾屬于祂的樂土嗎？”

“我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變成了這麽虔誠的信徒。諸神還會不會回來你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伊蘇特又再度挂出笑容來，“我們沒必要把話攤得太開、說得太明白不是嗎？我的朋友。反正，我想光明神是不會介意的。”

祂也沒法介意。

“何況，就算諸神覺得被冒犯了，要降下懲罰，那也應該是懲罰踏上了祂們樂土的人才對。您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你永遠都這麽擅長花言巧語。”君王稍微放柔了點聲音，仿佛态度也一并柔和了些。但他轉而說到的內容卻更加咄咄逼人了：“既然如此，就姑且算你說服了我第一點。那麽，下一個——憑什麽？”

“告訴我憑什麽？伊蘇特。我憑什麽要停下魔鬼海域的風暴？但卡維不需要和外界進行貿易，海底的資源足夠多，那些向我借取力量的家夥獻上的代價也足夠多。停止風暴，讓外界駛入我們的領地對我們而言并沒有太多好處。”

“相反，他們還會給我們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你們人類很厲害。厲害到連我都要稱贊。”

君王說着看似誇獎實則嘲諷的話：“你們永遠都那麽貪婪，仿佛沒有什麽是不可以拿來換取財富和利益的。侏儒和矮妖被你們當作奴隸販賣，這可以理解，畢竟他們的首領沒能繼承權柄，他們太過弱小。”

“但，精靈和巨龍也能被你們作為貨物販賣。他們足夠強大，卻也比不過你們的貪婪。若不是風暴阻攔了你們的踏足，恐怕海妖也會成為你們拍賣會上獵奇的一個商品吧？”

“告訴我，人類。我停下風暴，你們又能否做到不傷害但卡維的子民、不讓海妖們淪落到侏儒和矮妖的境地呢？”

最後一句，他是對着在一旁的西爾納說的。

“你和你代表的教會，能否對我們許下這樣一個承諾呢？”

西爾納愣了愣：“您怎麽知道——”

我是代表教廷來的？

“是海巫的占蔔。”

伊蘇特向他解釋了一下，又轉頭看向君王身旁正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們的海巫：“我還以為您的占蔔已經連這個都看不到了呢。現在看來，似乎還挺好？”

海巫掃了他一眼，語氣平淡：“你們鬧的動靜夠大。”

“哦，原來如此。所以你還是看不到了對嗎？”用一種格外令人牙癢癢的語氣輕飄飄地感嘆了一下後，伊蘇特繼續把注意力轉回君王那邊。

“我們當然不可能給出承諾。”

“那你——”

“但是，您真的以為躲在風暴的屏障之後就足夠安全了嗎？”人類的法師輕笑着，“陛下，別忘了我曾經給你講過的故事。人類遲早有一天會征服風暴的，或早或晚而已。”

“巨龍和精靈難道還不夠避世？但避世又有什麽用呢？你們曾經分別征服天空、密林和海洋，如今卻蜷縮在角落裏不敢踏足外界……也未免太可笑了吧。躲在保護殼之下真的有用嗎？你們隔絕了與外界的交流，也将自己與時代的進步潮流分割了開來。世界會不斷發展，而你們則被抛棄——這就是為什麽你們輸給了人類。”

“現在，海巫的占蔔還失靈了，你們連看見和聽見外界變化的手段都沒有了。怎麽？你終于還是要步上故事裏那個王朝的歷程了嗎？”

“………”

君王陷入了沉默之中。

整個大殿都靜了下來，殿上的人中，只有那位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不理解父親與那個人類到底在争辯些什麽的女孩在眨着眼睛左看右看。

平常會溫柔地微笑着給她講故事的海巫臉色蒼白，正緊閉着唇一言不發。父親在這時候仿佛感到疲憊般閉上了眼，挺直的脊背透着頹敗與無力。

她看向那個被自己救起來的人類，他的金發還是那麽漂亮，但那雙好看的藍眼睛卻失了點光彩。

她看到那個面容蒼白的黑發人類突然露出個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笑來。

然後說道——

“這樣如何？我來施一個魔法，針對全體海妖的魔法。在這個魔法的作用下，凡是因不義的緣由而傷害海妖者，都将受到詛咒。維持時間是——直到我死。”

“如何？這樣，即使是世界湮滅，這個魔法也将一直維持下去。但，作為代價，你得把我之前給你們的東西還回來。”

當他給出這個提議的時候，魔王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你瘋了？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的！我又不想——”

我又不是原來的魔王想毀滅世界，你們又不用一定要打倒魔王——

“而且，你不是還想着回去的嗎？”

西爾納在這個時候也終于回過神來了，“對啊，這個魔法太——”

“回去？”

伊蘇特眨眨眼，才反應過來他們指的什麽似的。

“哦，這個啊……算了，我不回去了。”

他這樣說。

【作者有話說】

法師說的故事理解成因閉關鎖國而落後于時代發展潮流…這種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