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結尾(二)
休非但沒有一絲破壞別人的愧疚,反倒順勢把南恩往後拉,同時小心翼翼地貼着南恩的耳朵道,“我這都是為你好。”
南恩真要氣笑了,“真想為我好的話,你就趕緊下去,不要妨礙我們。”
兩人自己都沒發現,因為心情焦急,他們同時忽略了客氣的敬語,連相處的安全距離也有些超過了。
伊路米納森卻把這一幕看在眼裏,神知同時将兩人的悄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傳進他耳朵,親密的姿态讓他周身的氣息一瞬間變得暴戾。
所有圍觀百姓都感受到一股突然的寒意,卻沒人能知道這股寒意的來源。
休這時敏銳地感受到一種不詳的預感,無端打了一個寒顫,腳步不由自主地離南恩遠了一步,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奇怪,難道是他多心了?
可總覺得剛剛有人想殺他,總不見得是南恩吧?
他這次真的是為南恩好。阿锊司的死亡既然已經發生,何必再賠上南恩的貞潔,她身為貞女,就算失去了貞操,可要是瞞着不被衆人發現,也能繼續在神殿供職。可倘然她的貞操的失去被證實了,以後她要怎麽辦?
想到這裏,休眼神複雜地看了南恩一眼。
南恩接收到對方的目光,真不知道對方要鬧哪樣。她要是知道休心裏的想法,一定會對他說一句:你先管好自己吧。
許久沒說話的教皇終于開口了,“光明神大人,您或許不知道蒂斯凱神父,但您還不知道我麽?我可以用自己的人格做憑證,向您确保,這位先生剛剛說的話全是假的,蒂斯凱神父是一個絕不喝酒的好傳教士,嚴格遵守克制的美德。”
是不喝酒,喝的是奶茶咖啡。
至于克制,那大約是現在還沒有向心悅之人告白。
光明神聽完教皇的話後,又看了看站在一邊不肯退下去的休,那雙澄藍的眸子逐漸變得淡漠,假裝公正道,“一邊是光明城裏的紳士,一邊是尊敬的教皇大人,你們兩人說的話正好相反,必定有一人在我面前說謊。考慮到教皇大人以人格擔保,我選擇相信後者。米瑟瑞!來人,把這位胡攪蠻纏的紳士抓進監獄,以此表示對教皇大人的敬重。”
安保羅聽着伊路米納森借他的名義除人,藏在眼鏡後面的眉毛不由挑了挑。
有意思。
這位先生也是倒黴,連罵的蒂斯凱神父是光明神本人都不知道。
站在光明神左側的米瑟瑞一聽到命令就開始挪動腳步,右手按在腰間佩劍的劍柄上,兩只眼鏡射出銳利的目光。
休一看這些大人物動了真格,連忙後退一步,着急忙慌想應對之策,大腦瘋狂轉了幾圈後,立即道,“我沒有說假話,也絕沒有輕視教皇大人的意思!也許蒂斯凱神父在教皇大人面前僞裝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在我這種普通人面前就恢複了原本不正經的樣子呢?這種情況也有可能的吧,正像一枚硬幣有正反兩面,不能因為兩邊看到的畫面不同,就斷定不是同一枚硬幣了啊。要是蒂斯凱神父覺得我污蔑了他,那他可以出來辯駁,為什麽躲在驿館裏不敢出現呢?”
仿佛覺得有道理,休說完還點了點頭,給南恩送去一個還好我聰明的眼神。
南恩則是瞪了他一眼。
安保羅不愧是個經驗老道的人,他淡定地笑了笑,緩緩開口道,“這位年輕的紳士,我想你對蒂斯凱神父是有些誤會,他不是故意躲着不出來,而是害了一種奇怪的病症。光明神大人是個明事理的,不到萬不得已時,一定不會輕易打擾病人的休息。萬幸的是,蒂斯凱神父還算有先知,他提前料到了有人要向您控告普瑞斯特祭司,所以特地把準備說的話提前告訴了我。這些訊息可以歸結為兩點:第一,這位貞女在撒謊,她說的話全是假的,普瑞斯特祭司根本沒有碰過她的身體。”
話音剛落,人群一片嘩然。
南恩面對指責毫不辯解,安然地低垂着頭顱。
普瑞斯特、米瑟瑞和休則同時睜大眼睛,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發展。
但下一秒普瑞斯特就收拾好了臉上的表情,思維敏捷的他立刻道,“上帝佑我,總算有人為我伸張正義,教皇大人,您無疑是上帝派來的好人,我要對您道一千次感謝。”
“不必。”安保羅看了普瑞斯特一眼,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光明神大人,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光明神嗯了一聲,“請您繼續,現在到了第二點。”
安保羅道,“是的,第二點,我帶來了一位證人,她可以證明我剛剛的話所言不假,也可以證明這位貞女小姐剛剛是信口雌黃,她沒有被祭司玷污,分明還是一位處女。如果光明神想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希望您能讓我将她帶上來。”
說完他轉身看向身後,人群順着他的視線自動讓開一條道路。一位穿着星空色裙子,臉上卻帶着蕾絲罩紗的女人靜靜地站道路的盡頭。
菲昂絲的罩紗是早已準備好的,從頭遮到下巴,透過這罩紗,外人看不清她的臉,她卻能從細小的孔裏看清眼前的路和眼前的人,雖然有些許模糊,但也夠用了。
随着光明神的一聲“準了”,菲昂絲踩着小步子緩緩地走向人群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人們眼神裏的探究,像是随時要掀開罩紗,看看底下的人到底長什麽樣子。
但是最熾熱的眼神莫過于來自光明神右手邊的普瑞斯特,他的目光像是要把菲昂絲射穿,震驚地看着熟悉的裙子同時又有些不願相信。
現在還有什麽是不明白的。
普瑞斯特看了看南恩,又看了看神秘的面紗女,那麽相似的身形,他分明中了貍貓換太子的陰謀。
好啊好啊,他現在只想知道罩紗下的人到底是誰,他一定要讓這些蒙騙他的人付出代價。
休也認出了這條他花重金買下的裙子,見到這裙子如今穿在另一位陌生女人的身上,于是驚訝地看向南恩,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再綜合那位教皇說的話,原來南恩沒有失去貞潔是這個意思。
想清楚一切後,休不由在心裏重重嘆了一口氣,既有對自己的魯莽的懊惱,也有對南恩的徹底的佩服。
不過除了普瑞斯特和休,剩下的人不知道整件事中的彎彎繞繞。
菲昂絲在衆人的目光中走到南恩身邊,正想握住她的手獲取一些力量時,光明神開口問,“這位姑娘,您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要戴面紗呢?”
菲昂絲猶豫着跪了下去,“光明神大人,恕我,在沒有得到我丈夫的許可之前,我不能揭下這層面紗。”
“您的丈夫是誰,他在這裏嗎?”光明神問。
“在的。”菲昂絲答。
“那麽請讓他也出來。光明城的律法規定,一位出來作證的證人必須實名發言,這樣說出來的話才能追根溯源,具有法律的效力。”
說完,光明神讓米瑟瑞前去把菲昂絲扶起來。
菲昂絲搶先一步道,“多謝光明神大人,但是我的丈夫就在我的眼前,為了表示一種對我丈夫忠心不二的真心,除了他來扶我,任何男人扶我,我都不起來。”
“就在眼前?那您說出來,他叫什麽名字?”
菲昂絲透過罩紗的眼睛看向普瑞斯特,“回光明神大人,他就是我們神殿的大祭司,在今天之前,他還是光明城的攝政。我想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號,他就是家喻戶曉的普瑞斯特大人。”
一時間所有人都震驚了。
群衆的目光齊刷刷地從菲昂絲轉移到普瑞斯特身上。
普瑞斯特跳出來道,“胡說!你這個賤人,豈敢毀我名譽?光明城誰不知道,我雖正是嫁娶的年紀,但因為一心為公,至今還沒有結婚,什麽時候成了你的丈夫?我又什麽時候無端有了一個妻子!光明神大人,這個賤婦妖言惑衆,我這就将她就地格殺,以免她的妄言污染您神聖的耳朵。”
一道透明的屏障止住了普瑞斯特激動的腳步,光明神淡淡地道,“慢着,普瑞斯特,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讓我來為你主持公道,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等着吧,等我将這個案子審清楚,立刻把有罪之人關入大牢。普瑞斯特,你先稍安勿躁,聽聽這位妖婦還有什麽話可說。”
菲昂絲看見兇惡的普瑞斯特被止住,懸起來的心慢慢落了下來,大大地松了口氣。
好險,差點以為要死掉了,對方惡狠狠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昨天晚上的溫存。
想到昨天晚上,菲昂絲在面紗下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有些羞赧地道,“雖然不是夫妻之名,但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光明神大人,請聽我說,這位貞女小姐控告普瑞斯特昨天晚上和她發生了關系,但實際上,那個時間我和普瑞斯特一直呆在一塊兒,我們正在,正在……”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末尾時,竟什麽也聽不見了。
然而在場都是聰明人,皆從她的表現裏看出來想說的是哪回事,有些人甚至擠眉弄眼地吹了吹口哨,直到接收了普瑞斯特不善的目光才像只鹌鹑那樣閉上了嘴巴。
瞪完那位不知名的路人後,普瑞斯特再也忍不住了,“光明神大人,既然這位女子說我是她的丈夫,雖然這是胡言亂語,作不得真,但是請您允許我叫她掀開面紗,好讓我看看背後藏着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惡人,竟如此仇恨我、敗壞我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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