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慕白把馬放在草地上吃草,自己在林中轉悠着,尋找着兔子的蹤跡。
一路尾随着他的那人,此刻也下了馬,悄無聲息地走近了雲慕白,雲慕白并不知後面有人跟着,他還在專心往地下的洞中看着,尋找着兔子。後面的那人看着他,臉上浮現出一抹陰狠的冷笑。他緩緩伸出雙手,暗暗凝神聚氣,心中默念咒語,手上暗暗使出法力,正當後面那人準備出手的時候,雲慕白猛然一回頭,看向來人,笑了:
“寧妃娘娘,您怎麽一個人來這兒了?咦,您這個手勢好奇怪啊。”
“啊?啊哈哈,我嘛,這個嘛……”冬雪正伸出雙手,欲對雲慕白下手,此刻被他這樣一問,一下子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她有些尴尬地收回雙手,腦中飛速轉着,幹咳了兩下,勉強擠出笑容道:
“小殿下,我見您一個人往這裏跑,擔心您的安全,所以就一路跟來了,看您下了馬,我也跟着下了馬,剛看您揚馬飛奔,這山間小路盡是灰塵,這不,我正準備伸出雙手,給您拍拍身上的灰塵呢!啊,對,拍拍灰塵……哈哈……”
雲慕白下意識地往旁邊閃了閃,笑道:
“不勞寧妃娘娘了,我這身衣裳還幹淨得很,現在,我準備回去跟父皇彙合,寧妃娘娘您請自便。”
雲慕白說完,便不再理會冬雪,徑自上了馬,往大隊伍的方向,飛奔而去。
這次狩獵,收獲頗豐,雲慕白不僅練了膽子,也打了不少獵物,只是,之後的幾天,他一直跟着雲天揚,再也不敢一個人亂跑了。皇上龍顏大悅,給了雲慕白不少賞賜,便下令帶着滿滿當當的獵物,打道回府。
回到宮中,雲慕白把父皇的賞賜一古腦兒搬進了母親的宮中,白霜看着堆成小山似的各種賞賜,頗為高興,感慨嬌兒已能獨立狩獵,已經長成小小男子漢了,但很快,她便變得憂戚起來,因為,她想起了一件事。
這些年,和雲天揚恩愛有加,雲慕白聰明伶俐,讓白霜一度沉迷于這種美好的生活中,忘切了世間的煩惱,此刻,看着這一堆皇上的賞賜,她突然意識到,兒子慢慢長大了,兒子長大意味着什麽?意味着她母子、夫妻相守的日子不多了,意味着分別的日子快到了。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這些年來,沉浸在美好幸福的生活中,她差不多都忘了師尊說的十年的緣份。雲慕白八歲了,白霜離開他父子二人的日子漸近了,這不得不讓她心中愁腸百結,肝膽欲裂,和最愛的人分離,而且是長久的分離,是一件多麽痛若的事情。
見她拿着一件父皇賞賜的玩意兒,愣在原地發着呆,雲慕白輕輕走過去,拿手在母親眼前晃了晃,笑道:
“母妃,您怎麽啦?如此走神,可是想起了什麽事情?”
白霜回過神來,心裏一片苦澀。她努力地笑了笑,試探着說道:
“慕白,如果有一天,母妃不在你身邊,你能否好好照顧自己?”
“當然沒有問題啊,這幾年,孩兒不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的嗎?孩兒已經好些年沒有讓您給我洗浴,穿衣服,打理頭發了。父皇說,孩兒已經是小小男子漢了,要有擔當,要為母妃撐起一片天。母妃,您不用擔心我。”
白霜心中一陣感慨,她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兒子的頭,叮囑道:
“如果哪一天,母妃沒在你身邊,你又想母妃了,就到寧妃娘娘那裏坐坐,寧妃娘娘是母妃的義妹,自會視你為已出,在這皇宮內院,也只有她,才是你最親近的人了。”
“母妃您要去哪裏?為什麽不在孩兒身邊?”
白霜內心極為苦澀與難受,她努力的笑了笑:
“母妃就是打個比方。”
雲慕白到底是孩子,一聽這話,立馬高興起來:
“孩兒就知道,母妃才不會不管孩兒的。”
雲慕白說道這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往門外看了看,湊到白霜耳邊,小聲說道:
“母妃,您以後別再把寧妃娘娘當好姐妹了,她不是好人。”
白霜心裏一驚,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何會這樣說,她輕斥道:
“慕白,不可以這樣說寧妃娘娘,當初你的命都是她救的,她還舍命救過你兩次。如果她真要害我們,又何苦冒着生命危險,兩次救我們于危難之中?”
“話雖然這樣說,但我感覺到,她真的不是好人,母妃您還是當心點。”
白霜心裏想,定是冬雪在哪裏得罪雲慕白了,小孩子,判斷好人壞人的标準很簡單,有時候,完全是憑的自己的喜好,現在兒子這樣評價冬雪,必定是冬雪在哪天和他一起玩耍時,惹他不高興了,所以,他才說她不是好人的。當下,也不再追問此事,想了想,又叮囑道:
“慕白,母妃從你很小的時候起,教你的那些法術、靈力,你可不能懈怠,要勤學苦練,現在你年紀尚小,如果勤于練習,等你大一些了,修為必定大有精進,達到一定的境界。切記!”
“母妃請放心,孩兒一刻也不敢耽誤練習,一直在堅持勤學苦練呢。孩兒希望今後能長成一名堂堂男子漢,為天下黎民百姓除妖斬魔,護百姓們周全。”
“嗯,你有此等志向,那母妃就放心了。”
這日,白霜要禦膳房做了幾味精致點心,她嘗了一下,感覺味道松軟細膩,清香甜美,入口即化,吃完感覺很不錯。于是喊來貼身宮女小喜,命她将各式糕點,一樣整一小盤,用食盒裝了,給皇後娘娘送去。皇後娘娘最近懷了身孕,胃口不好,白霜一直放在心裏的。自她進宮後,皇後娘娘雖然沒有把她當體已之人,但這些年來,倒也相敬如賓,不像其他嫔妃娘娘們,視白霜為眼中釘,時不時給個白眼,嗆幾句冷語。
小喜跟随白霜三年多了,作為白霜的貼身侍女,呆在白霜身邊。以前,白霜一些體已活兒,一般都是冬雪打理,冬雪沒空的時候,就是小喜負責了。自從冬雪擢升為嫔妃後,小喜便全權負責白霜一應貼身事務。小喜做事勤快,細心周到,白霜對她很放心,很多重要的事情,重要的場合,都交給小喜去辦,去參與。
在白霜的安排下,小喜裝了幾小盤味道可口的點心,妥妥地放進食盒裏面,穩穩地提好了,往皇後宮中而去。
剛出了清漪殿宮門,行至寧雲閣門口,卻見寧妃娘娘的貼身侍女朵兒正站在宮殿門口望着她笑呢。小喜趕緊和朵兒打了聲招呼,朵兒笑道:
“小喜姐姐這麽匆忙,是往何處而去啊?”
小喜這姑娘實心眼,當下便如實回道:
“奉我家娘娘之命,送些點心給皇後娘娘。我家娘娘說,皇後娘娘最近胃口不好,已經好幾天不思飲食了,我家娘娘挂念皇後娘娘,特意命禦膳房做了些清新爽口,健脾開胃的點心,給皇後娘娘嘗嘗鮮。”
“那正好,我家寧妃娘娘也準備了一些精致的粥米,你進來等等,我去收拾收拾,我們一起去皇後娘娘那裏。”
小喜心想有個伴兒也不錯,于是,不假思索地踏進了寧雲閣,跟着朵兒來到殿中。
寧妃娘娘正抱着她那只潔白的波斯貓坐在殿中,見小喜進來了,臉上一陣驚喜:
“小喜妹妹,你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來陪姐姐說會兒話。”
小喜趕緊放下食盒,給冬雪行了大禮,小聲道:
“拜見寧妃娘娘,寧妃娘娘吉祥。”
冬雪指了指她旁邊的座椅,笑道:
“你我姐妹一場,相伴多年,就不必拘禮了,來,請坐。”
小喜依然低着頭,垂手站着,小聲道:
“小喜不敢。”
冬雪趕緊站了起來,親熱地拉着小喜,笑道:
“哎呀,小喜妹妹,在本宮這裏,不必這麽拘禮,就像我們從前那樣相處就可以了。對了,妹妹,本宮最近新做了幾件衣裳,你跟着本宮去看看,看合适不合适。還記得以前,每次添了新衣裳,我們倆個都要相互參考,彼此試穿一下的。這自從和你分開兩個宮中住着,本宮添了新衣裳,便再也沒有人給我評論了。”
冬雪邊說邊拉着小喜,往內室走去。小喜不敢不從,只得跟着冬雪,往內室而去。
看完了衣裳,從內室出來,朵兒也已經打理妥當。
冬雪依依不舍地拉着小喜的手,再三叮囑道:
“妹妹,以後有空,多來姐姐宮中走走,姐姐還是很懷念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你可要常來哦。”
“是,寧妃娘娘。”小喜恭恭敬敬地答道。
小喜和朵兒各自提了一個食盒,往皇後的宮中而去,把食盒交給皇後的貼身侍女之後,兩人便匆匆返回複命。
見兩個宮女走遠,皇後的貼身宮女阿桂冷眼看了看食盒,對另一個宮女開口道:
“老規矩,去拿給小黑吃。”
皇後自從與雲天揚大婚後,給雲天揚生了兩個公主,雲天揚雖然不怎麽到別的嫔妃的宮中去,但對皇後,他還是相敬如賓,每個月到皇後宮中來兩三次,陪皇後溫存溫存,皇後身份尊貴,皇上對她禮讓有加,老太後也對她不錯,很喜歡她。雖然,她知道雲天揚最寵的是白霜,但身為帝王家的女人,這是很平常的事情,有些時候,得往開處想,皇上不是她一個人的,她也不可能一個人霸着皇上,只要皇上對她還敬重,還經常讓她沾雨露,她在後宮的位置安穩,她也知足了。所以,平素裏,無論皇上寵愛誰,無論那些妃子們經常無聊地在她面前說那些寵妃的不是,她都只是淡然一笑,做好自己的本份,将後宮諸事打理的井井有條。而她的通達、大氣、懂分寸,卻正是皇上和太後所欣賞的,認為皇後這個位置,非她莫屬,而她也樂于看到這個結果。
平素裏,她經常給各宮中一些賞賜,有時候,友邦進貢的珍奇玩意兒,她也盡量平分到各宮中,讓大家都滿意,所以,各宮嫔妃對皇後都挺敬重的,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願意給皇後拿點過來。皇後雖然每次都照單全收,但她有一個習慣,但凡各宮嫔妃送來的吃食,她卻是從來不吃的,她養了一條全身漆黑的小狗,名喚“小黑”,但凡有各宮送來的美味吃食,她便要阿桂拿給小黑吃,這些年來,小黑倒是飽了不少口福,長得油光水亮,體格健壯。
見小宮女提着食盒往狗屋而去,阿桂返身走進殿內,皇後還在殿中等她。下個月是老太後大壽,皇後娘娘是總指揮,壽宴上的菜肴糕點、壽宴地點的裝潢擺設,太後大壽時要穿戴的服飾配飾等等諸多雜事,都是皇後來統籌的。雖然她已有三個月身孕,但這是一個難得的讨好皇上和太後的機會,她自然是比平常更加用心,凡事親歷親為。阿桂是她最得力的貼身侍女,每逢這些大場面的事務,皇後都要和阿桂好好商量籌謀。
兩人正就一些具體的事務商量着,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平素裏,皇後将自己宮中的太監宮女們,tiao教得比一般宮中的太監侍女們更懂規矩,凡事都做為各宮的表率,很少有人敢這樣腳步沉沉,匆匆忙忙的。兩人對望了一眼,同時詫異地轉過身來,望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