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塗山的事已經提上日程了。
機票訂在去大劇院參加完表演後的第三天上午。
當得知是需要訂機票時,白瑁很詫異,讪笑:“我還以為會直接這麽飛回去呢。”
扈栎笑了:“現在有飛機坐,當然要省些氣力。”
白瑁:“……”
好吧,她的思想顯然還停留在一千年前。
在整理行李時,白瑁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忐忑不安過,反複地問扈栎。
“我真的可以随便穿什麽樣的衣服去你們塗山嗎?”
“可以,塗山并不是封閉的,裏面的人經常出來,你進去後能看見穿什麽樣衣服的人都有。”
“也不知道我買的東西都收好了沒?”白瑁自語着又要去翻自己的金鈴,金鈴內空間極大,放了不少東西,從裏面翻出了一大堆東西。
扈栎無奈地幫她一樣樣的歸置,重新放入金鈴內。
“我會不會買得太少了,要不趁現在有時間,我們再去逛個街?”白瑁拽着扈栎的袖子問。
扈栎看着那一堆禮物,制止了她:“不用,夠了。家裏就我父母兩個,其他人都不在家,你沒必要準備這麽多。”
只因他曾告訴她母親愛酒,白瑁就拉着他逛了煙酒店,伸出手指那樣一點,就将店內陳列的國內各大名酒都點了一遍。
扈栎當時就立刻制止了,雖說他們自己有儲物空間,不用擔心這些酒辦不了托運。但這個數量也太誇張了點,在他強烈的建議下,白瑁才只買了國內最出名最緊俏的一款白酒。
“誰讓你家裏什麽都有呢,我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寶物。”白瑁也很發愁,現在才發現找個身家太深厚的男友,送禮真的是個大問題。如果是個普通小妖,白瑁也是有拿得出手的禮物的。她住在紫府洲時恰好遇上了小院中那九千年一熟的蟠桃成熟,她又吃又送後還餘了好些,拿些出來送人也是極好。可他們天狐本就與天同壽,蟠桃的價值也就如此了,如今,她也只能取巧,投其所好了。
扈栎已經幫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收進金鈴裏了,将金鈴放在桌上,攬住陷在不安裏的白瑁,笑:“你願意跟我回去,他們就很高興了。”
白瑁窩在他懷中嘆氣:“總是不一樣的……”
薛潇潇也在收拾行李,将最近幾天買的東西攤了一床。
與白瑁不同的是,薛潇潇很興奮。很久沒有回家的她就站在床邊笑成了花,一樣樣地向扈析展示,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
她沒有白瑁的煩惱,買回去的禮物都是些特産,當地特産、人族特産。
“這個我爹肯定喜歡……”
“舅媽和我媽媽都喜歡毛絨絨的,這個她們倆肯定很滿意。”
“這個零食很好吃,我覺得舅媽肯定喜歡。”
……
扈析只是無奈地站在一邊看着她一一展示,提醒她:“快收起來,很晚了,你這樣收拾,什麽時候才能收好?早點收拾好,早點睡覺,明天你們還要趕飛機呢。”
扈櫻出事後,薛潇潇才誕生,她也是兩家唯一的女孩。狐帝狐後将對女兒的感情全都傾注在了這外甥女身上,時不時就将薛潇潇留在身邊居住一段日子。兩家住得近,便是薛潇潇住在家裏,白天也會跑到狐帝狐後處找扈析玩。
其他哥哥們雖然對這唯一的妹妹非常好,但都已成年,對薛潇潇是關愛,偶爾拿些玩具逗逗她,只有扈析年齡相仿,兩人自幼玩在一起,幾乎沒有分開過。
薛潇潇想到要回塗山,便要離開扈析一段時間,不由有些分離的傷感,望着扈析:“析哥哥,我會想你的。”
“你這不過就是回去住幾天而已。”扈析沒心沒肺的,“過不了多久,你們就回來了。”
“但我還是會想你啊。”薛潇潇一把抱住扈析的腰,将微紅的臉埋起來。
好羨慕白姐姐啊,二哥哥對她多好,析哥哥就是個傻子。
扈析僵住了,他尴尬地不知該将手放在何處。
他又想起了那天在網上的言論。
“禽獸!”
……
一片罵聲中,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問得太含糊,打了補丁。
然後風向變了:
“那就娶啊。”
……
但是他被“禽獸”二字震到了。他一直帶着薛潇潇一起玩,看着她從剛出生時還不能自如的控制自己動不動就變成一只紫貂被他抱着到處跑,到如今的亭亭玉立地站在他身邊笑意盈盈地喊他“析哥哥”。九百年的相處,肯定是有感情的。
他一直認為自己就是貂兒的兄長。
二哥那天提醒了他:貂兒已經長大了,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身為兄長的他卻覺得,沒有人能配得上貂兒妹妹,每一個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
他怕她嫁給別人會受委屈,她可是他們家最寵愛的妹妹。
可是,他一直都認為貂兒是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作為兄長對妹妹突然起了這樣缱绻的心思,他也覺得自己挺禽獸的,雖然他本來就是獸族。
扈析愣了好一會兒,才将手放在薛潇潇的肩上,輕輕推開她:“快收拾,今天很晚了,你明天還要早起。”
對于他的舉動,薛潇潇并沒有不滿,反而有些小得意地繼續收拾起來。
扈析看着薛潇潇忙碌的背影,心情有些複雜。
翌日清晨,衆人都起了個大早,連最愛睡懶覺的扈析都不例外。
機場距離較遠,路上就需要一個小時,再加上提前換登機牌,六點多就要出發了。
臨走前,扈栎去了趟地牢,将龍渭下了昏睡咒又使他變成一條小蛇塞進了收納法器裏。
敖仲也打着哈欠從三樓下來了,一手勾着扈析的肩,站在院子門口跟三人揮了揮手,還不忘提醒扈栎:“我等着你送人回來給我裝修,回塗山後就趕緊幫我找人。”
扈栎坐在副駕駛上笑着回了聲知道了。
因為臨近春節,機場上滿是歸心似箭的旅人,個個提了大包小包,拖了大大的行李箱。
扈栎三人就顯得有些特異了。三人的行李都收在寶物中,扈栎空手,白瑁和薛潇潇不過就是斜挎了個小包,那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出遠門,就如只是出門逛街般。
薛潇潇被這些歸家的旅人感染,頓時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恨不得現在就能回到家中:“二哥哥,我們什麽時候能到家?”
此時,三人已經在候機室裏,原本在玩手機的白瑁聽見後也擡頭看向扈栎。
扈栎微笑着向兩個女孩道:“飛機預計中午十二點半到,那邊會有人接機,估計到塗山山腳三點左右,然後我們進山,到家的話可能要晚上六點了。”
白瑁輕呼一聲:“這麽遠。”
“嗯。”扈栎聲音不高,不徐不疾地解釋,“沒辦法,現在到處都被建成風景區,想避開人,我們只有進了人煙稀少的地方才能入結界。”
飛機準時降落,剛一出了機場,迎面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略彎了腰,極恭敬地稱呼了三人,将三人引到了停車場上了車。
扈栎對兩人道:“路上還要一會兒的,你們可以先睡會兒,到了我喊你們。”
薛潇潇有些興奮,沒有睡意。
白瑁也沒有睡意,她搖了搖頭,然後看向車外。
車子現在在外環高架上,只能看見遠處有高樓大廈,近處卻能看見大片的農田。這裏與她記憶中完全不一樣了。
一千年的發展,日新月異。
那一次來,雖不曾欣賞過風景,但她也記得這裏是一片濃密的森林。
那時的心情與現在不同,那時扈櫻已在紫府中,她曾對其低語:“扈櫻,這是你的家,你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了,我會代你好好記下這片土地。”可當她踏上這片土地後,卻因為心中的歉疚懦弱飛快地逃了。
白瑁不自覺地擡手摸了摸額間眉心。她陷入對往日的追思中,以至于扈栎側頭瞧了她好一會兒都沒有發現。
兩個小時後,目的地到了,是風景區附近的一座度假別墅區。這裏也就是狐後常居之處,物事配置一應俱全,三人在此休息了一會兒,吃了一頓晚午飯。
扈栎帶着兩人從別墅區後的小路上了山。
山中一條小道,不時有旅人上山下山。
白瑁這才明白了在機場時扈栎說那句話的無奈,想不引人注意地消失還真有些難。
三人沿着小道一直往裏走着。走到深處,扈栎帶着她們進入了路邊密林。小道上的人聲漸漸小了,逐漸聽不見了。三人又往密林深處走了許久,遠處漸漸傳來人聲。
白瑁初時有些疑惑,這密林深處怎麽會有如此熱鬧之處。她又低頭看着腳下突然出現的青石板小路一會兒,轉念才想了明白,原來三人已經跨過結界,正式進入塗山了。
扈栎也有些疑惑,按理此處不該如此熱鬧,只是住了幾戶人家而已。
遠處恰好有人從門裏走了出來,遠遠地瞥見走來的三人,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大喜過望地向門內喊了一聲:“二殿下和薛姬殿下回來了。”
随着那一聲喊,門內不一會兒就呼啦啦地湧出來一群人,果然如扈栎所說那樣,穿着各式的衣服,從古裝到現代裝都有。當先是兩位盛裝打扮的男女,一身極喜慶的紅衣,顯然正是新婚。
這邊三人也都聽見了,薛潇潇先笑了出來:“二哥哥,你回來得可真巧。”
扈栎握了握白瑁的手對她笑道:“待會兒可能要停一停。”
白瑁還有些不明狀況,傻愣愣地看着扈栎。
薛潇潇在一旁解釋:“白姐姐,你知道天狐是祥瑞之兆,所以塗山的子民有喜事都喜歡去求舅舅舅媽賜福,但舅舅舅媽早就不管事了,這項差事就被幾位哥哥接手了。往常是集中在每月十五到青綏宮前祈福,但如果哥哥們在外恰好遇上了這樣的喜事,就會當場賜福。”
白瑁好奇地望了望扈栎和那群越來越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