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帝君是一個愛四處游蕩的神,這在三界是個秘密,知情者并不多,便是洞虛宮內,也只有少數心腹知曉。這樣動不動就離家出走的神實在太難伺候太跌破人眼鏡,心腹們不得不營造了帝君不輕易見外客的神秘感對外示人,這便給宮內宮外那些不知情的小仙們帶來了壓迫感。
好在,便是帝君無論在何處都不會讓自己的心腹尋不到自己。
狐族的帖子在早先幾日就已經送到了帝君手中,約定了時間。
原本神游在外的東華帝君得知了消息後立刻趕回洞虛宮內,這幾日都守着洞虛宮不出一步。
雖然扈栎到洞虛宮拜訪的次數不多,但是洞虛宮內衆位仙人們都知道,帝君是極歡迎他來的。
見了扈栎到來,迎客的小仙立刻笑容滿面迎上前:“二殿下,帝君在青木亭等你。”
東華帝君坐在青木亭中,居高臨下地看着山下那個身影慢悠悠的拾階而上。
因為被營造了神密高冷的人設,敢與東華帝君平等相交的仙們自然極少,扈栎就是這少數之一。扈栎待東華帝君因着前世妖皇的關系是有尊敬的,但相見了幾次後,見慣了他那副憊懶的模樣後,扈栎也自然随和無拘。所以,東華帝君非常喜歡扈栎的到來。
待扈栎到了近前,東華帝君“哈哈”一笑:“你可算是來了。自你的帖子來了後,我就一直在等你。”
扈栎略彎腰拱手行了一禮:“東皇。”
“坐。”東華帝君笑得開懷,“這天庭也就我才能得你這麽行禮了,可惜還是看在我上一世的面子上。”
扈栎是遠古神族,輩分極高,這天庭上還當真少有人能壓得過他。
扈栎坐下後笑道:“不,若是昊天在此,我也是會行禮的。”
面子上的功夫他還是會做的,不過一禮的事,也不費什麽。
至于東華帝君,他還真是看在前世的份上真心實意地行禮的,當年,妖皇畢竟曾指點他許多,到底是有師徒之誼的。
“你來得正巧,我剛剛泡好。”東華帝君指了指面前的茶:“我前些日子去凡間轉了一圈,得了一些據說是明前的特級綠茶,嘗嘗。”
扈栎呷了一口:“帝君去C州了?”
“你這一猜就猜中了。”東華帝君有些失望。
“塗山有一人,人稱梅三好,第一好便是茶,我在他那裏嘗了不少茶。”扈栎笑望着對面的人,“昨天,是你将紫帝招來的吧?”
東華帝君無視對面那兩道審慎的目光,閉口不談這事,只是笑着責問:“你往常到紫府洲便是來我這兒,昨日到了卻住在一個偏僻的小院中,我倒是想先問問你為何?”
扈栎笑:“你不都已知道了麽?何必多次一問。”
東華帝君能知道扈栎與白瑁的事情也是偶然,得益于他在凡間的一次閑逛。
扈栎與白瑁為運動會拍的宣傳照因為一些比如“這就是我們學校的運動會,我們學校厲害嗎?”這種志得意滿的驕傲心情被許多學生們轉到了朋友圈中,曾在市裏引起了小範圍的轟動。
東華帝君偶然間看見了,立刻就認出了圖中的兩人。
而且,東華帝君不僅發現了扈栎與白帽的關系,還發現了扈栎對佘家的出手。
富二代強/奸不成反被殺的新聞是引起了全國關注的,吃瓜的東華帝君在網上全程跟蹤了這件事。當他看見那富二代的照片和那姓氏時,他立刻明白了佘家事件肯定是有隐情的。
佘家作為傳承了幾千年的妖族家庭平時為非作歹之類的事情沒少做,這就在東華帝君處也是挂了號的。東華帝君管的是男仙,只想等着萬一哪一天天道不開眼讓佘家的人成仙了,他一定将這個佘家的仙發配個最險惡的地方。但是幾千年來,佘家的修煉天賦顯然差勁的很,沒有一個飛升上來的。
對付這樣的凡間小妖族不是東華帝君的職責。
管男仙的東華帝君礙與天規不能親自出手對付妖族佘家,一直冷眼瞧着,已經憋悶了許久了。突然看見這麽一則新聞,他自然高興得很,就親自去了趟C州和J城,原想着看能不能救下這個替天行道的小妖,偷偷去看了一眼當時還被關在拘留所裏的陸秋秋。
這一眼,東華帝君立時就知道這是塗山的手筆。他樂得撩開手不管了,只管着天天蹲在網上吃瓜。
東華帝君樂呵呵地将這兩件事都說了,末了還要調侃一句:“講道理,你們也不是會多管閑事的人,你這是為了你的那只小貓沖冠一怒了?”
當年,紫微大帝将白瑁安排到紫府洲居住時,自然是簡單地說過事情經過。
扈栎在內心送了白眼給他,否認:“不是。”
東華帝君一臉“你別騙我,我知道很多內情”的神色,自顧自的繼續調侃:“難怪紫帝争不過你,他也是知道白瑁的仇家的,卻沒有像你這樣為她報仇。”
就聽見扈栎接着問了一句:“你當初将養魂罐借給紫帝時,你知道是為了誰嗎?”
“知道啊,聽說是白瑁的一個好友被九嬰燒得魂飛魄散了,需要借養魂罐養全魂魄重入輪回。”
“那是我妹妹。”
“誰?”東華帝君震驚了,原本在倒茶的手便停了下來,忘記了動作,茶水從杯中溢出來,流了一桌。他手忙腳亂地放下茶壺,施個術法撣淨了桌面,不可置信地重複道:“你說養魂罐裏的是你妹妹?你們那個早就失蹤了的扈櫻?”
東華帝君想了想,确實兩者時間很相近,但當初他完全沒有将白瑁那個小妖與扈櫻這樣的神女聯系起來。
扈栎淡淡的點了點頭。
東華帝君脫口而出:“所以,白瑁的仇家也是你的仇家?”原有些懶散地坐着的他坐直了身體,他想起了前幾日送來的貼子,當時貼子上清楚寫着有事相詢。他想着貼子的內容問:“所以,你們不僅會對付佘家,還會對付九嬰?你這次是想來問我九嬰的事?我原來還以為你是想來問問關于白瑁的事的,我還想你怎麽知道我知道的。”
“當年大羿射殺九嬰,九嬰跌入北狄兇水後再未出現,我們均認為它已死了,如今看來不過是被蛟族相救躲了起來。我這次來,一則,我想問問妖皇陛下可有徹底斬殺九嬰的辦法;二則,我們要對付蛟族了,你告訴天上的那些神仙們一聲若看見別來插手,否則別怪我塗山翻臉無情。”
東華帝君又恢複了慵懶的坐姿,道:“妖皇的記憶太多太零碎,你給我些時間,我需要時間慢慢想。至于蛟族,你放心,現在除了個別不死心外也沒誰會不開眼地去跟你們對着幹,那個別的沒有人支持他也只能幹瞪眼。”
狐帝狐後的戰鬥力實在太強,扈柏和扈栎也很是不弱,更何況許多洪荒時期就存在的大妖因為塗山而避開了封神浩劫,如今就住在塗山。
“好,我不急。”扈栎原就打算在紫府洲住幾天的,自然等得。
東華帝君又湊上來:“你這幾天準備住哪裏,到我這兒來住幾天,我這兒地方多寬敞,比那個小院子可好多了。”
白瑁對這些神仙有些膽怯,不可能跟來,而且,扈栎還要跟白瑁一起去看看白老爹和殷荔,在那個小院中自然更方便些。
“不,我覺得那個小院就挺好的。”扈栎直接拒絕了,又想起方才的話,問,“你剛剛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東華帝君也不含糊托詞,非常樂意跟扈栎分享,但他先吊足了胃口:“你與白瑁既然已經在一起了,你有沒有發現她很有天賦?”
這件事,扈栎自然早就發現了。
若是在洪荒時期,哪怕是封神之前,像白瑁這樣的雖然也算是拔尖的,但到底還有許多類似的妖。但白瑁生活的年代靈氣已經極為稀薄了,能修行的小妖都很少了,更何況像白瑁這樣靠着幾年聽經就能獨自修煉的,真正算得上是天賦異禀了。
扈栎看着東華帝君那神情,又想起了那小院中載的四株蟠桃樹。雖然紫府洲有蟠桃,但是這樣珍貴的樹也不是處處都有普遍到能種植在白瑁所居的小院中,扈栎原以為是看在紫帝的面上,如今看着東華帝君的得意神色,似乎又有了新的解釋。
“你早就認識她了?”扈栎狐疑地打量着對面得意洋洋的神仙,“但是,我沒有聽她提起過你。”
哪怕是有一點像東華帝君做的事,扈栎都沒有聽說過。
“我比你們認識她都早!我跟你說,如果不是我,你,還有紫帝根本不可能會認識她。當然了,沒有我,她也不可能走上修行一途,修煉成妖。”東華帝君最後一點尊貴矜持的神仙樣都被他抛棄了,只剩下眉飛色舞,“說起來,當初我是指望紫帝與她能玉成好事的,哪知道被你給截胡了,不過這樣說來,你與她到底的是緣份不淺。”
原本并沒有指望能聽見什麽有用信息,只以為是東華帝君白龍魚服時曾經見到過白瑁,有過一場交情。但聽了他這番話,扈栎立刻肅了神色:“你的意思是這裏面還有隐情?”
東華帝君想起來都不由不動容,憐憫之色溢出:“嗯,她很小的時候過得是真的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