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櫻的回歸很突然,與曾經的設想都不一樣。
雖然狐後都已确認孟婆湯的功效對扈櫻而言并不如對凡人那般有用,在靈魂深處還殘留着扈櫻的記憶,但是所有人都從未想過沒有動用任何法術時扈櫻會這樣突然回來。
“可能是佘城表現得太恐怖了,将簡可吓壞了,反正我醒的時候,魂魄差點兒離身,幸虧我醒了,不然就死了。”扈櫻撐着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抱怨,“轉世後的我這膽子也太小了,被佘城一吓,心跳都被吓停了。”
說這話時,扈櫻正坐在床上,唐雨剛剛為她檢查完身體,确認她除了被餓了幾天和有些餘毒未清導致身體有些虛弱外其餘并沒有大礙。
扈栎笑着摸了摸妹妹的頭,帶着唐雨去了成娥處。
成娥傷勢嚴重,雖然當時在小屋內就為她做了簡單解毒包紮,但唐雨一直鑽研醫術,既有經驗又專業,所以,扈栎讓唐雨親自為成娥診斷治療。
扈析被安排去處理陸秋秋的事。
黛姨去廚房為扈櫻熬湯藥。
諾大的房間裏霎時就只剩下了白瑁一個人陪着了。
扈櫻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繼續抱怨:“誰給我寫的這個命格?我一定要找他好好說道說道,這膽兒被寫得太小了。”
雖然知道簡可和扈櫻如今是同一人了,但是聽着扈櫻這樣的抱怨,坐在床邊的白瑁不得不為簡可分辨一句:“你沒醒之前就是個凡人,哪個凡人看見那樣詭異的場景不會被吓死啊?”
扈櫻伸手就捏了捏白瑁的臉,很哀怨地精分:“白瑁,你現在喜歡簡可勝過喜歡我了嗎?一千多年的相處抵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嗎?”
白瑁笑着拍開她的爪子:“你們就是同一個人啊,都喜歡,乖,別吃醋。”
黎愛悄無聲息地從門外探進頭來,正看見扈櫻捏臉。它“喵”了一聲,跑到了床邊,從地上一躍而起跳上白瑁的腿。
黎愛覺得自己的地位有些岌岌可危了,比不過那個男主人就算了,現在似乎又多了一個會跟自己搶主人的女孩。這樣想着,黎愛就不滿地沖扈櫻皺了皺鼻子,在白瑁腿上翻了個身,露出柔軟的肚皮抱着白瑁的手求撫摸。
白瑁順手就在黎愛仰起的脖子上撓了撓,然後在它毛茸茸的白肚皮上又揉了幾下。
黎愛舒服的發出“咕咕”聲,眯着眼瞧了瞧扈櫻。
“它這是在跟我炫耀嗎?它想跟我争寵啊。”扈櫻訝異地指着黎愛,“上次在你家看見它時,它對我還沒這樣有敵意啊……”
扈櫻停了住了話語。
白瑁也停下了摸黎愛的手。
兩人睜圓了眼相互望了一會兒。
室內一時寂靜無聲。
白瑁率先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抱着黎愛就起身了:“我去看看黛姨要不要幫忙。”
“等一下。”扈櫻忙去抓白瑁的手臂。
可是,扈櫻到底只是個餓了多日的凡人之軀,身手不複當年,白瑁輕易地就閃開了。白瑁速度飛快,幾步就奔到了門邊,反應也算快的扈櫻的疑問才出口:“白瑁,你跟我好好交代,你的寵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兒可是我二哥家。”
扈櫻向來精靈古怪的,她無視了扈析,單單點了“二哥”兩字,這個指向性就非常明顯了。
白瑁頓時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燙,沒敢轉身,深呼吸了數次後留下了兩個字:“你猜。”
你猜?
好啊,那我猜就是了。
扈櫻對着白瑁的背影揮了揮拳,也學着黎愛皺了皺鼻子,追問:“你是不是跟我二哥住一起了?”
握在門把手的手突然停了一下。
扈櫻再接再厲地威脅:“你現在不說,我待會兒也能知道。我問黛姨,問扈析,我都能問出來的。”
白瑁也明白自己住在這兒跟本是瞞不住的。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微紅着臉:“我的房間在你隔壁。”說着她指了指床對面的牆。
這一刻,白瑁很慶幸,扈析和黛姨都不知道她與扈栎住在一起。
扈櫻笑得奸詐得很,向白瑁招招手:“早承認了就好了嘛,何必逃呢。你都是要當我二嫂的人了,現在還不好好表現,好好陪陪我這小姑子?快回來,本小姑子需要你陪我說話解悶。”
白瑁覺得自己是真招架不住扈櫻的調侃,磨磨蹭蹭地蹭到床邊,故意唬着臉道:“我要收回剛剛的話,我确實喜歡簡可勝過你。”
簡可就不會像她這樣。
可是,微紅的臉再怎樣板着也沒有任何氣勢。
扈櫻根本不懼這樣含羞的白瑁,一把抓住她,試圖将她拉上床。
白瑁知道扈櫻還未完全恢複,不敢太掙紮,半推半就地跌在床上。白瑁正要掙紮着坐起身時,扈櫻就像個八爪魚似的纏住了她不放開了。
黎愛被兩人擠到了,怪叫一聲,從白瑁手裏蹿了出去。主人太受歡迎了,黎愛決定自己大度些,飛快地跑了。
白瑁跌在床上,就聽見扈櫻拿出了當年在群芳樓內學來的嬌滴滴的聲音:“我不管,你一定要像喜歡簡可那樣喜歡我。”
那時,兩人在群芳樓內看着那位當紅姑娘每次都輕聲細語的哄着各式的客人,那聲音婉轉嬌柔的都能掐出水來,兩人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說話方式,在一旁看着直咋舌。
兩人興致來時,也會在私下裏相互學着姑娘那嬌柔的說話方式,然後笑成一團,一起笑得跌在床上。
白瑁聽着那嬌滴滴的聲音,想起了兩人千年前相伴游戲凡間,抱住了扈櫻:“你能回來,真好。”
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喜悅高興中又透着一絲傷感。
扈櫻也止了笑鬧,緊緊抱着白瑁:“謝謝,多虧了你,我才能回來。”
當初,她在養魂罐中時,前期昏昏沉沉,基本處于昏睡中,但後來,魂魄漸漸被滋養,她慢慢地能清醒片刻,到後來能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雖然被困在養魂罐的她看不見但是她能聽見。
白瑁為她所做之事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白瑁為她付出的代價她也都清清楚楚。
扈栎端着藥進來時就看見兩人跪坐在床上相互抱着又笑又哭。
“哭成這樣,小心眼睛又腫了消不下去。”扈栎好意提醒兩人,順手抽了幾張紙遞給她們。
白瑁忙從床上起身,接了紙擦了擦淚。
“又?”扈櫻一邊擦眼淚,一邊透過紙巾意味深長地斜睨着二哥,“二哥,白瑁以前哭腫過眼睛?”
白瑁立刻想起上次因為想得知紫帝的事而想分手導致自己哭得眼睛腫起來的事。那是段黑歷史,她不想再提起,忙否認:“哪有?倒是你,我記得有一次你中午趴在課桌上哭得眼淚汪汪的。當時問你,你也不肯細說,含含糊糊的。”
簡可羞怒的情緒立刻占據了上風。她瞪着自己口無遮攔的密友,這種事私下裏嘲笑也就罷了,怎能在兄長面前提出來?合着你修煉成精斬了赤龍了,就不知道我這肉體凡胎每月的痛苦了。
不對,她是只貓,她從來就沒有這樣的煩惱。
簡可愈發不平衡了。
見扈櫻臉有些微紅,白瑁自覺抓住了她的痛腳,得意洋洋地反擊:“我記得好像剛開學時你也有一次的吧?”
扈櫻只能瞪着眼,恨不得上去縫了她的嘴,但又覺得的這樣大的反應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
扈栎大概能猜出來白瑁說了什麽事,也很有些無語。
白瑁在某些方面的常識幾乎是空白一片的。
瞧着扈櫻的神情,扈栎可以肯定白瑁若再繼續說下去,扈櫻有可能要撲上來了。他忙為兩人解圍:“等你養好了傷,是準備繼續做簡可還是回塗山?”
扈櫻一愣,很有些苦惱。若以扈櫻的立場而言自然是回塗山,可她到底又做了十幾年簡可,十幾年的親情也是割舍不下。
“二哥,你說我該怎麽選?”
扈櫻的情況很特殊。魂魄未離身,簡可未死,也就不會出現捏的法身穩不住魂魄必須閉關修煉的情況了。如今,簡可的身魂俱在自然契合,內丹雖小,影響的不過是修煉的速度,所以她是自由的,可以随自己心意選擇。
是在凡間繼續以簡可的身份生活,盡孝與凡間父母身前,還是回塗山認真修煉争取能盡早恢複法力,這二者都由她自己決定。
扈栎道:“父母的意思是你盡可繼續在簡家生活,等你凡間的父母百年之後再回塗山,他們也是能接受的。只要知道你好好的,他們也就心安了。以後無論是誰想誰了,你回塗山也好,他們來看你也好,都是方便的。”
狐帝狐後很開明大度,知道喪女之痛最是痛徹心扉,而簡家父母只有簡可一女,若是中年喪女,只會更是痛不欲生。
“這樣也行。”扈櫻知道這已是最兩全其美的方法了,“只是,千年未見爹爹媽媽了,我想先回塗山一趟後再回秀水苑。”
“父母明日傍晚就到。”扈栎将湯藥遞給妹妹,笑着安慰,“幾十年不過是彈指間。你看大哥,閉關百年,父母也已經百年未見了,至于你三哥在外浪跡了幾百年了,這幾日才回塗山。你就當你不過是在外游歷千年而已。”
扈櫻接了藥一飲而盡,喝出了些許飲酒的豪氣:“好,等見了爹爹媽媽,我就回秀水苑。”
自己失蹤了這麽多日,凡間的父母必然也是擔心異常。
湯藥裏有安神助眠的成分,扈櫻不久就困乏得眼皮直打架了。
白瑁扶着扈櫻躺下,為她掖好被角,就要跟扈栎一起出去。
還未完全睡去的扈櫻卻一拉白瑁,內心咬牙切齒地央求:“白瑁,你今天別回房間,就留在這兒陪我一起睡。”
她還牢牢記得剛才白瑁嘲笑她的事。
此仇不報非君子。
等她睡醒了,一定要将這只酷愛睡覺的貓鬧得再也睡不着。
扈栎聞言眉梢微挑。
妹妹才剛回來,就要跟自己搶人了?
他斜睨着白瑁,看她準備怎樣回答。